第6章(1 / 2)

第五章

「烧退了?」隔日,舜兰房里又来了贵客,漆华端坐着品茗,眼睛不是瞄着站在她面前的舜兰,而是打量房里四处。

她讨厌极了那些有的没的畜生,以前在第一次不经意发觉舜兰房里养了一堆恐怖的玩意后,她立即警告她,不得再玷污王宫,尤其自己与她份外「亲近」,身子若是因此沾染到什么秽物,会令她十分愤怒。

但这丫头总是阳奉阴违,还是偷偷养着一堆教人厌恶的东西,因此,每隔一阵子,她就会过来检查一番,将那些冒出来的飞禽走兽要人全给扫出去,太恶心的就地杀埋。

不过这次她来,既不是为了检查,也不是为了探病,而是因为父王跟母后都来过了,她若不来,就显得无情。

既然来了,便顺道看看,很高兴这回没见到什么令她生气不快的东西。

「因公主,我的烧退了,多谢您的关心。」舜兰手里紧紧抓着龟宝宝,生怕它被发现后只有死路一条,下场剩下龟壳一枚。

「那就好,以后拜托你多注意身体,别轻易生病了,万一这时候我需要你怎么办?这责任你担不起。」漆华沉色告诚,要她认清自己存在的「作用」。

「是。」她恭顺的点头,不敢稍有微词。

漆华姿态尊贵的再轻尝一口茶后,起身打算走了。

高雅的旋过身后,眼角余光却不意瞥见一样东西,她脸色一变。「这件衣物怎么会在你房里?」那是一件披风,上头绣有麒麟,这是西邺的国兽,只有西邺的王族才可以拥有,而她只见过一个人穿过。

舜兰登时心慌地咬了咬下唇。这件披风在先前她就还给歌泽了,可是昨天他穿着来时,后来又忘了带走,自己今儿个是故意将披风放在显眼处,心想等他过来时才记得提醒他带走,没想到他还没来,公主却突然来了,她压根收拾不及。这下麻烦了,要怎么解释披风的存在啊?

「这个…就是……」

漆华脸色变得更难看。「歌泽王子来过你这里?」

「他……」她说不出话了,若说来过,铁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他为什么来你这?」她说不了谎,立刻让漆华大怒。

「我……他……没有……」舜兰手足无措起来。

「你不过是我的侍女,他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出现在你房里。说,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漆华精明,一旦起疑就难以打发。

「我与歌泽……王子真的没有什么,这披风是他……他借我的,那日您遣我去邀约王子赏枫林,他见我穿得单薄,才好心借我的。」至少这部份她没说谎。

「就这样?」漆华不是那种能轻易解除猜忌的人。

「真、真是这样没错。」她胆战心惊的自道。

漆华冷哼,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逼问:「若只是这样,这披风在你手里也经过多时了,你扣着不归还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不管是人或物,都不容许他人觊觎,就算偷偷的也不行。

更何况舜兰只是自己身边的侍女,她不配!

「我……只是忘了,您不要误会。」她双颊红透,尴尬不已。

「误会?」漆华目光锐利的审视着她,益发觉得她不安的模样是心虚。「你敢发誓,对歌泽没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舜兰张着口,忽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没有吗?当真没有吗?她其实也不确定……

「舜兰!」漆华患怒斥喝。

她无奈,容不得多冲疑,一咬牙重重地道:「没有!」

「最好没有,因为他不是你能拥有或妄想的,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自心多、想多,将来必会自取其辱,你的身份永远是我的侍女,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她难堪的点头,苦涩的说。

虽早明了自己和公主间的云泥之分,但教人当面说出,她心情还是很不堪。

而且,她也没有妄想什么啊……应该没有吧她自知和歌泽的身份差多远,当然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更不可能跟公主抢人,公主绝对容不下这种事发生,不用说,她有多清楚那男人要的是什么,他要的,她没有.

「明白就好,你不笨,我也不再多说,你好自为之。」

漆华携下话,高傲的走出房间,她跟着低首送行。大王那边早有话下来,说她病痊癒之前,不必到公主跟前伺候。

公主才走了两步,蓦地就停了下来,怎么回事?舜兰抬眸一瞧,顿时傻了。

也太巧了吧,她方才还拚命暗自祈求千万不要这时候现身的人,竟然在快要解除警报时跑来了!

「呃……王子,公主她……您怎么有空来……来?」她连牙齿都在打颤了。

歌泽俊眸轻转,脸上绽笑,可没有一丝惊慌的望向漆华解释,「我刚好经过,听其他人提起舜兰姑娘身子不适,所以顺道过来探病。」这话说得面色不改,当真非常有说谎的长才。

她冷凝一笑。「歌泽王子对我的侍女也这般用心,真不知该如何向你道谢。」

话中的讥讽连耳背的人都听得出来。

歌泽依然笑意可鞠。「谢什么?公主身边重视的人,我自然不想轻待。」他表明这是因主子而施的恩惠。

漆华脸色稍稍和缓些。「其实舜兰只是我身边一个下人,你不必刻意为了讨好我而坏了规短,这让外人瞧了,也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她刻意看了眼依旧不知所措的舜兰后说。

「我明白了,不就是一个下人而己,若公主认为我的探访会让人说闲话,那我以后便留上心,不再多事。」他脸色明显僵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过关注别人,我以为你在大宓的期间,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有我一人,我才是你留下的目的。」她骄傲的提醒。

歌泽款款而笑,清楚这是她的警告。他大胆伸指轻托起她优美的下顿,炯亮的双眸直视着她。「我眼里确实只有你,除了你,这大宓王宫——不,这天下还有谁进得了我的眼帘?」他靠得她极近,对着她轻声呢喃。

这回笑意真正进了漆华的眼,尽管高高在上如她,遇到真心喜爱的男人,也会变得如寻常女人一样,只凭对方一句话就完全臣服。

两人身后的舜兰望着他俩相望的身影,心头像是梗了什么,难受得不得了。

如此俊秀出众的王子,也只有天之骄女的公主足以搭配,难怪他眼里只容得下公主,这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

她悄悄握起拳头,目光飘向两人身侧的大树,专心盯着上头的两只麻雀,麻雀吱吱叫,其实好吵,但这时候应该越吵越好吧……意识到自己居然坏心的希望气氛被破坏掉。她真是坏心啊……

「对了,你的披风还留在舜兰屋里,要顺道带走吗?」在他不隐藏的爱慕眼光下,漆华的语调柔和了不少,醋味没那么浓了。不过她还是很在意他将衣物随意给别的女人穿。

「什么披风?」他装傻反问。

「你忘了?」

「我是忘了。」

漆华听了甚喜。原来他不记得这事,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将舜兰放在心上。

「专心」听着麻雀叫的舜兰有点想笑又觉得苦涩。这家伙之前还说,若教人撞见要她想办法自圆其说,但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一流,哪还需要她啊,他自己就能搞定……她还是继续专心的将这叽叽喳喳的麻雀声当成黄莺啼好了,反正听久了好像没那么刺耳了。

就是不知道这鸟声可以收集吗?这样随时想听就可以听……这回她认真的思索着办法,成功的让耳根子再也听不见他们还说了什么。

「给你的。」一处偏僻冷宫里,病好了七七八八的舜兰花了一番功夫,将她的宝贝全移至这里躲藏,以避开漆华不时的「临检」,正喂食着猫儿吃东西的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鸟笼子。

「你送我黄莺?」送她这做什么?

歌泽将笼子放在屋里的一张茶几上。「黄莺的叫声比麻雀好听,长相也比麻雀好看,你若要赏鸟就选黄莺吧!」

她喉咙突然像便到什么,让她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注意到昨天她听了好久的麻雀叫声……

她呐呐回应,「你……观察十分入微。」这话一出,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挖苦,总之,这句话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出来了。

可是他好像置若罔闻,抓着一把草料,帮着喂食身上皮毛仍旧染着五颜六色的兔子。

「对不起。」他忽地冒出这句。

「嗯?」舜兰讶然不解的望着他。

他没看她,只是继续喂着兔子吃草。「我说你只是下人,让你很不舒服吧?」

她心头微微发紧。「你是为了这个,专程带着黄莺来赔礼的?」

「嗯,我不得不这么说来安抚漆华。」他解释道。

说不出为什么,她有一点点想哽咽了。「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没必要对我道歉的。」

歌泽将手中的草丢下,转头瞪向她。「你不是下人,你是我朋友!」

鼻问微微发酸。「我明白的,你有你的立场,不能明着跟我来往,而这也是为了我好,省得造成我在公主面前的困扰。」她尽量让口气显得轻松,不让他察觉她的莫名失落。

「谢谢你的体谅。」他挤出这句话。

她干笑道:「若说谢也该是我谢你,以你的身份不嫌弃,有当我是朋友,我很感激的。」这话是真诚的,两人地位悬殊,他肯放下身段结交,还与她一起蹲在这破烂地方喂食她的宠物,她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舜兰,其实……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倏地,这话教还在自我慰借的她惊得抬起头。「什么?」

「到目前为止,你是我二十四年来最喜欢的一个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也不愿意用身份压你。将来,我娶了漆华,我会要求她放你自由的。」

原来他说的喜欢,是朋友的喜欢,她误解了,如擂鼓般跳动的心速渐渐冷凝下来。「放我自由?你明知不可能的。」她沮丧的道。他都知道了她为什么不能离开公主的理由,怎么还能说这种话?除非他想公主没命。

「我所谓的自由是给你新的身份,至少不用伺候任何人,只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便可以。」

「现在不就是这样?!我只需伺候公主,其他事不用我做的,我在这宫里很被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