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二十三

第七章 春分(一)

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我与她的这次分离,比我所能想像的还要久远。

我常常在半夜里出了内宫城,坐在步天台的边沿,看自己脚下深不可测的距离。雪花落下去,飘得缓慢。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在我的身后叫我小弟弟,可是她留给我的只有等待,没有期限。

直到我没有力气再挨过某一年最寒冷的那场雪,我才对自己说了实话,她不会再来了。她不会喜欢这样的天下,不会喜欢名义上是皇帝,事实上却这般无能的自己。我现在只能忘记,把我少年的最后一点儿柔软,用来忘记她。

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那个雪夜我终於梦见她。

不是梦见与她离别。我梦见我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触摸到了她的脖颈,温热而柔软,像一只狐狸的手感。我用指尖滑下,细细地点数她的脊椎,在血肉下,微微突起的坚硬,一节,一节。

醒来时,梦里一切都是模糊,所有的细节都已经遗落。

我把双腿曲起来,脸埋在膝盖上,想放纵自己痛哭一下,那些眼泪却迅速被锦绣龙纹吸了进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似乎只需要一觉醒来的时间,我就必须长大。

也可能,只是我自己以为自己已经长大。

直到五年后,天圣八年。

那一年的杏花开得异样热闹,满眼都是如雪如雾。整个大内似乎都因为这喧闹的艳丽景色而有了生气。

到了崇政殿,伯方马上就上来说:"皇上,秘阁校理范仲淹来好久了。"

他并不敢多看我,虽然他一直都还在我身边,但,五年前那一天之后,我除了无关痛痒的话之外,再也不和他说别的。我们之间,真正疏淡成了上与下的关系。

其实我现在,没有能说什么话的人了,但这样让我觉得比较安全。

我点头,说:"让他进来说话。"

范仲淹马上到我前面来。他五官长得过分端正,又规规矩矩留了三络胡子,眉心由於常皱着,深深一道竖纹,虽然他今年才四十二岁,却显得古板老成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