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原来……如此。

我浑身寒透。

都是骗我的。

去永定陵那一夜,在失了一切的漆黑里,她伸手来握住我的手,拢在自己的双掌心中,那些温暖是假的。那些白兰花的香气,那缠绵悱恻如暗夜的雪色竹影,都是假的。她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生生写到我心脉里去的名字,艾悯,那也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这个天下的所有人里,我只相信一个。所有她的,我都心甘情愿去沉迷其中。可她给了我这样那样的梦,用温暖美丽来骗得我拿它们替代真实的生命,现在又毫不留情就把它砸碎。我像所有孩子一样的撕心裂肺,都不过是她利用来争取自己与赵从湛爱情的筹码。我宁可她继续欺骗我,我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愿意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不醒来,那就不是梦。

眼前大片艳红的红色,像血一样,又像是大片灰黑的黑色,像死亡一样。

口中尝到腥甜的味道,是血的味道。我好像是咬了她的肩膀,她的血流到我口中,她大约没有觉得疼痛,因为她一直没有反应。她的身体也冰冷,我觉得她已经死了,连气息都冰凉,喷在我的脖子上,让我的血一层层结了冰花,六棱的尖锐花瓣,从脊椎开始,往下,一寸一寸封冻。

就如同我十四岁时,开始长大那一夜,我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触摸到了她的脖颈,温热而柔软,像一只狐狸的手感。

没有错,只要不醒来,就不是梦。

整个世界一片模糊。她衣服的清脆撕裂声,在周围的死寂中,在彷佛还留有赵从湛呼吸的素白帐幔中,锋利一如片片致命的刀锋。我压制她绝望的挣扎,却觉得是自己绝望地在哀求她,是,我求她留下来,为我。求她给我一些东西,帮助我抵抗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可是悲哀从我的体内扼紧我的心脏,把罪孽深刻在每一条经络上,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不能挣扎。

我只是想要她在我身边,只要她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听凭年少无知时那些烟花腐烂在我的身体内,我们所有美丽的过往,被我自己践踏。

她到最后也没有哭,她只是闭上眼睛。我想这样也好,我就看不到她瞳孔里我丑恶的扭曲的脸。

我在她耳边告诉她说:"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派人去接你。"

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