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林九虽然不曾阻止，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林九看着这一切，内心当中会没有波澜。

虯首仙作为局外人，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妖族在这一次杀劫当中的窘境，而林九强行将妖族的局势拉平，给这些大小妖王们争取到安稳的机会，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机的，冒了多少风险——以林九的实力的天资，若是没有妖族的拖累，那他哪里去不得?别的不说，就说上清一脉，难道会将林九拒之门外不成?

但偏偏，妖族的这些大小妖王们，却是将林九的心血付诸流水。

“能救的，就顺手救一救，没得救的，也随他们去。”虯首仙想起了林九的嘱咐。

这所谓能救的，自然便是认可他虯首仙的身份，愿意听从荆枣岭号令的妖王，这样的妖王，当然是应该被救下来。

而不能救的，自然便是不拿虯首仙当回事，不拿荆枣岭当回事的妖王——这些妖王留下来，便只会是分裂的引子，他们越强，对林九的影响也就越大，是以林九才会说，不能就的，那也随他们去！

而这样一来，等佛门的人到了五指山之后，妖族内部的损失大小姑且不论，但妖族内部的力量，必然便是能在荆枣岭的号令之下凝成一股绳！

一个实力，只要能够团结一心的拧成一股绳，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绝对超出那散漫的状态无数倍——哪怕有了损失，也是同样如此。

就如同现在的上清一脉一般。

比起封神杀劫的时候，现在的上清一脉所拥有的力量，连之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若只是论及发挥出来的力量，现在团结一心的上清一脉，比起封神杀劫的时候，自由散漫，全凭义气用事的上清一脉，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但蛇的头太多，同样也是祸患。

而现在的妖族当中，林九是一个头，但其他的几位大圣，同样也是头，当这几位大圣的意志发生了冲突的时候，整个妖族，便无所适从了。

而现在虯首仙要做的，便是在这东渡之路的后半程上，彰显林九的正确性——齐天大圣的意志能够贯穿这杀劫的后半程，是源自於林九的退让。

负天大圣林九，为大局考量，不愿和齐天大圣相争，故而选择了退让。

可若是在负天大圣退让，妖族执行了齐天大圣的策略之后，非但不曾在这策略当中壮大，反而是在这过程当中损兵折将，那么齐天大圣，以及其他几位支持齐天大圣的人，自然也就威信大损，然后妖族当中的旗帜只剩下负天大圣林九，如此妖族的力量才能凝成一股绳。

至於说这种手段会不会稍显阴暗……若是有人提起，虯首仙也只能冷笑——眼下是什么局面?是你死我活的杀劫！

杀劫当中，非此即彼，非友即敌。

这是封神杀劫的时候，上清一脉用近乎道统断绝代价所验证出来的东西。

事实上，齐天大圣在荆枣岭中提出了新的理念的时候，虯首仙就已经是将齐天大圣当成了潜在的敌人——若是在杀劫之前，妖族的整体策略尚未定下，那齐天大圣有自己的想法， 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但而今杀劫都走了一小半，妖族的决策也已经是在几位至强者的碰撞间定了下来，而这个时候，齐天大圣却突然冒出来，要改变妖族的整体决策，这算什么?这又置林九於何地?

若不是在那之前，佛门就先撕毁了约定对红孩儿出手的话，那此事一出，天地之间的人，岂不都当林九是出尔反尔之辈?

对於任何一个势力的首领而言，可以奸诈，可以教化，可以见利忘义，但独独有一点，那就是定好的约定，绝对不能违反，说出去的话，也绝对不能更改，否则的话，这一个势力如何能坚定自己的立场，又如何在在风波当中立足?

当一个势力被认为摇摆不定的时候，那在波及了所有人的风波爆发之前，这一个势力，一定会被其他人默契无比的群起而攻，先被清理出局。

脑海当中思索着这些，虯首仙便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应该怎么做。

他再次向林九一礼，“请大圣赐下符令。”

他堂堂一位真玄，再带着林九的符令，若是这样都不能号令其他的妖王的话，那么这一路的妖王，就注定不是荆枣岭的自己人了。

……

虯首仙和袁守诚都离开了荆枣岭过后，林九的身形，便同样也是在荆枣岭当中消失。

也就在林九的身形消失的时候，荆枣岭的阴影当中，另一个庞大无比的意识，便无声无息的显现出来——正是林九的幽冥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