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天才混混 李莫野 7578 字 5天前

第六章 隐秘辛狡兔三窟

开封,原本就是着名的风沙之城。

入秋之后由北方吹来的烈烈狂风,同时带来黄河岸边的黄土,经年累月的堆积下,不但北城墙下的沙堆已和城牒齐高,犹有过之的黄沙,随着今晚的狂风卷进城中,由北向南,直扑着小混他们身上而来。

那种因沙子挟着狂风威力,击中人身所引起的些微刺痛感,便得小妮子想起关外老家的冬天,也是如此的风沙漫天。

一阵突如其来的思乡愁绪,令小妮子不自觉得眼眶儿泛泪,鼻头微酸。

她情不自禁的朝小混怀中更加贴近,微微仰头,轻声低喃道:「这时候牧场的积雪不知道溶化了没有?」

小混闻言收紧环在小妮子腰际的双臂,低下头将嘴贴在她耳边,呢喃道:「应该化了,也许草原上早就长出嫩绿的牧草喽!」

不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思乡,赤焰已经接近城门下。

守城的卫兵自瞌睡中被蹄声惊醒,火大的喝道:「他妈的!是谁三更半夜的想闯关,找死是不是?」

没等这群睡眼惺忪的卫兵自半迷糊状态中清醒,赤焰已在小混的示意下,扬蹄登上城边的石阶,直闯城头。

卫兵惊叫道:「来人呀!有人闯关啦!」

一阵乒哩乓啷的兵器撞击声和叱喝喧叫,城头的楼堡里涌出一大群拉衣服、提裤头,衣衫不整,兵器不全的大头兵,不辨东西南北地追逐闯关者。

赤焰长嘶一声,四蹄一蹬城跺,如箭般射过三层瓮城,划着优美弧度,扑落数十丈宽的护城河中,将追拿的卫兵惊得瞪大眼睛,怔在城墙头,目送它背负三人依然轻松潇洒地游过河面,消失在黑夜中。

马背上,小刀轻笑道:「难怪你要骑赤焰,原来你早就打算好让它载我们过河。」

小混嘿笑道:「否则,三更半夜你到哪里找渡船,更何况,我听说在护城河外也没有渡船呐!」

小刀提高嗓子道:「只是累得赤焰小子单骑三载,外加权充渡船。」

赤焰彷佛明白小刀这话是在说给它听,只见它竖耳长嘶,撒落着一身水珠,好似累出的汗水一般。

小妮子舍不得道:「小混,咱们要一路骑着赤焰宝贝,直到药王庙吗?」

小混会意道:「不用啦!等再远一点,找个地方咱们就可以下马,留着赤焰小子吃草休息,我们自己骑着两条腿到药王庙去赴约。」

赤焰宛若同意般,欢嘶一声,朝前方一处隐约可见的小树林奔去。

小混见状,不由得笑骂道:「小子,你真现实,听到可以吃草休息,就想甩下我们啦!」

不管赤焰是否了解小混所言,不到半炷香时刻,它奔进林中后,自己找了个有草有水的好地方,自动停下身来休息。

他们三人滑下马背后,小混故意摇头叹道:「奶奶的,我怎么会要你这匹贼头贼脑的宝马?」

赤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侧头凝望小混,似是在倾听小混说话。

小混好气又好笑地赏它一记响头,爱怜道:「少跟我来这一套,哼!装傻!」

小刀看看天色,时候已差不多,他催促道:「小混,走吧!别误了正事。」

小混一点头,他们三人只得骑着自己的双腿,身形如飞地朝南急掠逝去。

夜,更深、更沉了……风吹过荒野,摇撼着新牙乍露的细瘦杂树,发出一阵阵低哑与尖锐交错的嘶号,嶙嶙孤子的树干儿,在这宛若冤魂啾泣哀哭的冷风之中,打着摆子般的颤抖、瑟缩。

黑夜,彷佛在瞬间阴森起来,周遭的阴影,就好像幢幢飘荡的孤魂野鬼刚从地府里被释放出来,正挣扎着要钻裂地表,获得自由。

小刀手指不远一处布满白色山石的石洼,沉声道:「药王庙就在那白岩洼里。」

小混和小妮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片狭窄而蜿蜒的白色石洼中,一座孤零零的残破庙宇,自低落的地方露出它颓毁的檐角和剥落的瓦面,以及隐约的倾墙。

小混瞪着那座十分残旧,而且不甚宽大的破庙,怀疑道:「老哥,你确定那座乌不拉叽的小破庙,真是咱们要找的药王庙?」

小刀肯定道:「绝对没错,开封城附近方圆五十里内,只有这唯一的一百零一间药王庙。」

小妮子嘀咕道:「那个武林贩子什么地方不好躲,偏要藏在这种可怕的破庙里,谁知道那座庙里供的是神还是鬼!」

小混撇撇嘴角道:「不管那里面供的是啥,碰上我通通得回避、肃静,你怕什么,走!咱们过去看个清楚再说。」

他们三人大步朝前面的白岩洼走去,这才注意到庙外,竟然还环着几丛细碎的观音竹,为那座残败的破庙凭添一分雅韵。

竹后,就是那座占有地顶多三丈多一点方圆的药王庙。

如果这座庙曾经有门的话,或许看来会比较风光一点。

如今,空洞洞的门口上只有以枯竹草草紮成的栅门,斜倾的半掩在那儿,就是竹栅上的竹子,也已经有一根没一根吊垂着。

聊胜於无的枯竹栅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呻吟,看它在风里要死不活的轻轻摇摆,小混不禁好奇地猜想它是否会突然在风中散开。

小混他们在庙门前约莫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

从他们所站这里望进去,可以看见昏暗的庙城正面那座神坛,以及屋梁下一盏晦涩的长生灯,散放着奄奄一息的晕黄。

神坛上尘垢深积,蛛网密结,连庙侧两旁的低垂布幔,也是那般陈旧肮脏,不管它曾是何种鲜艳的颜色,现在只有乌七嘛黑一团,像挂在那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这座药王庙给人的感觉,里里外外不但一片颓败,毫无庙宇该有的肃穆气氛,甚至有些荒凉死寂,冷森森的,令人打从骨子里发毛,险恻恻的,好像有种鬼眼隐眨的寒冽和森栗。

小妮子惊悸地紧紧抓着小混胳膊,抖缩在他背后,语声微颤道:「小混,这里面不像有人嘛!」

小刀神色虽然镇定,却不自觉地伸手按在隐於长衫下的刀柄之上。

小混眉头微拢,「呸!」地低啐一声,突然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熊,我说死贩子,咱们今天是来和你做生意,可不是来看你演野台戏。你他妈的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小心惹火了少爷,我就把你这个老鼠窝给拆啦!再看看你到哪里另外找地方装孬!」

「大帮主,有话好说嘛!」一个尖细的嗓音起自庙里四处,幽幽荡荡道:「不过和各位开个小玩笑,你千万别发火,否则我老贩子这个窝若让你拆了,在开封,我还真是无处可住呐!」

突然——药王庙裹在大放光芒,数支儿臂粗的蜡烛,竟同时被引燃。

那具尖细的声音,坦然道:「里面请!」

小混毫不犹豫地走入庙中,庙里的脏乱依然,但是在一阵隐隐的机关起动声中,神坛前面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一条地道。

小混他们对看一眼,大胆地踏着地道内的阶梯鱼贯而下。

地面的裂缝在小混他们进入之后,又自动缓缓合上,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地板上有任何异状。

小混环顾自己等人所在的秘室,只见这地道下的秘室竟和一般花厅的布置无异,雕梁画栋,琉苏垂幔,桌椅花卉无不俱全。

只除了它是在地下,所以三面墙上没有窗户,似是另有信道。

那钱重的声音出自屏风之后,热诚道:「各位请坐,别客气!坐下咱们好谈生意,只是很抱歉根据我做买卖的规矩,我无法和各位见面,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一阵「喀喀!」轻响,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突然朝左右分开,由中间升起另一块面板,上面放着三杯香茗,四色茶点。

「请喝茶!」

小混三人在桌边坐下,小混感兴趣地端详桌上的机关构造。

那钱重轻笑道:「大帮主,小小戏法,不入法眼,你就饶了这机关吧!」

小混撇撇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吃掉它,你担个什么心!」

那钱重呵笑道:「大帮主,依你的程度,以及武狂的指导,只要你有心研究过的机关构造,嘿嘿!只怕没有能瞒过你的喽!」

小混端起茶呷上一口,嘿嘿笑道:「我说老贩子,你好像对我的事,很了解嘛!」

那钱重意味深长道:「狂人帮是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新兴话题,而自从你们第一次到老杜那里迄今,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帮主,你说我敢不知道你们吗?」

小混飘飘然笑骂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会送人高帽子,不过我喜欢戴!」

那钱重哈哈笑道:「大帮主,你可也真是坦白,大部份的人明明喜欢这种高帽子,可是嘴里却虚伪地不敢直说。」

小混朝屏风的方向瞪眼道:「废话,本大帮主岂是那些大部份中的人,像我这种人,一百年可能还看不到一个。」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抿起嘴嘿嘿偷笑,心想:「他又开始了!」

那钱重的语声微顿半秒,接着干笑道:「嘿嘿!大帮主,你还真……」

「不要脸!」小混接道。

屏风后,那钱重憋声道:「不要脸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不过,你若想揪出老贩子我,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小混眉梢一扬,半恐吓道:「你想试试?」

他放下把玩许久茶杯,突然回头冲着身后那面雕着猛虎下山浮雕的墙壁,咧嘴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就在这面墙后,屏风之后的声音只是一种障眼法!」

小刀和小妮子全都讶然地随着小混的视线瞄向猛虎浮雕,而那钱重却是半晌都不吭一声。

小混拈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里,得意道:「如何?老贩子,我说对了没有?」

那钱重充满不信的语声再度传出:「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这屋中的奥秘,你一定是诓我的。」

小混吞下糕饼,喝口茶,咂嘴道:「就算诓你,你也已经泄底,还躲什么?」

室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小混依然潇洒自在地进攻桌上那四色茶点,吃得不亦乐乎。

良久——那钱重沉沉一叹,那面猛虎浮雕墙壁,就在叹息中悄然旋开,里面走出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鸡胸汉子。

小妮子惊叫道:「你是杜老板?」

那钱重摇头否认道:「不,我是那钱重,武林贩子;老杜是我双胞胎兄弟。」

小混也被突然现身的那钱重吓了一跳,他满脸狐疑道:「你真的不是老杜?」

那钱重似乎很高兴让小混他们如此惊疑,他呵呵直笑的走向桌边,在小混对面坐下,然后仍以尖细的嗓子道:「你说呢,大帮主?」

小混眯起眼,盯着嬉皮笑脸的那钱重仔细打量,半晌小混嘿笑道:「你不是!」

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老杜?」

小刀代他回答道:「因为老杜的两眼都是双眼皮,他却是左眼单眼皮。」

那钱重微讶地佩服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居然连如此细微的差别都注意到。」

小刀自嘲道:「如果你有机会和另一个人面对在雪地里躺上个把时辰,那么你一定有非常足够的时间去仔细研究对方的五官和表情。」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

那钱重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小混他们。

小混嘿嘿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笑话。」

他对那钱重眨眨眼,笑问道:「你和老杜既然是双胞兄弟,为什么一个姓杜,一个姓那?」

那钱重轻笑道:「因为我们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性,而且一个继承父业,一个继承母业。」

小妮子猜道:「那你是从父姓,继承父业的哥哥,对不对?」

那钱重不答反问:「小姑娘,你是根据什么做如此的猜测?」

小妮子娇声道:「常理呀!通常都是做父亲的闯荡江湖比较多,而且哥哥继承父姓是一般的规则嘛!」

小混反驳道:「谁规定一定要照常理来行事,我看呀!老贩子是继承母业,因为只有娘们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到处串门子,打听闲话。」

小妮子气呼呼道:「死小鬼,你在说谁?你少在那里指着和尚骂秃驴!」

小混翻个白眼道:「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秃驴,谁骂谁啦!」

「你……」小妮子气极了,呼地站起身来。

小刀一把拉住小妮子,轻笑道:「没搞错?你们俩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有得吵!」

那钱重呵呵笑道:「是呀!我这个当事人可不可以发表意见?」

小妮子噘着小嘴,不服气的道:「是那混混先出口破坏女人形象的嘛!」

小混无辜道:「我是按常理而言,是你自己先提出常理这两个字,我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

小妮子气闷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去,索性对小混来个不理不睬,每次她理亏时,这似乎是最完美的下台方法。

小混得意一笑,追问道:「喂!当事人,你说谁的理论比较正确?」

那钱重耸肩道:「谁的理论正确,我不予置评,不过,我的确是从母姓,继承母业,而我是哥哥……」

他有趣地对着小妮子眨眨眼,做个无奈的表情。

小混啐笑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不愧是生意人,连说话都滑头得很,标准的贼头贼脑!」

那钱重不以为意地笑道:「母训嘛!永远不能得罪客人!」

继而,那钱重神色转凝,认真道:「小混混,你们是少数见到我真面目的人之一,关於我和老杜的关系,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否则,我怕会危害到老杜的安全。」

小混嘀咕道:「大帮主变成小混混,熟人就注定要吃亏。」

他对贼笑嘻嘻的那钱重保证道:「我知道这件事的关系重大,自然不会将它泄露出去的。」

那钱重以眼询问其它二人,小刀点头道:「这件事若有差池,绝对不会是出自狂人帮的口中。」

那钱重高兴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们可以信任,错不了的!」

「不过……」小混嘿嘿贼笑道:「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该打个八折呀!」

那钱重苦着脸道:「哎呀!大帮主,你也知道,咱这是小本经营,维生不易,时常要东躲西藏,赚的全是辛苦钱,你就高抬贵手,别要求打折,那会坏了规矩的!」

小混体谅道:「说的也是,要打折实在说不过去,不然这样吧!老贩子,你不是有卖也有买嘛!」

那钱重一本正经道:「是呀!有卖有买才能做生意。」

小混亦是满脸正经,考虑良久后,决定道:「那我就卖你一个消息,钱也不用拿,就从我们买的方面扣如何?」

那钱重欣喜道:「可以,可以!货款相抵是常有的事,这是方便做生意。」

小混故意惊喜道:「真的,这么好说话?」

那钱重咧嘴大笑道:「熟人嘛!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事!」

小混开心道:「好,爽快!我就把你和老杜是双胞胎兄弟的秘密便宜卖给你,也不用你倒贴,只要你卖我刀尊的行踪这档子事,就可以啦!」

那钱重满面的假笑登时僵在脸上,连笑得咧开的嘴巴都忘了闭拢。

半晌——他好不容易吐出口大气,怪叫道:「喂!小混混,你太过分了吧!做生意要有诚意,干嘛和我开这种玩笑!」

小混不悦道:「谁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十足真心诚意地要和你做这件买卖。」

那钱重不相信地直摇头道:「你一定是唬我的。」

小混嗤道:「唬你?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爹呀!没事哄着你玩做啥!」

那钱重甩甩头,瞪眼道:「你真敢来这一套?」

「有何不敢?」小混嘲谑道:「可见你对狂人帮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天底下还没有狂人帮不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