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段锦如张狂的仰头大笑。「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其实你心里还是介意,毕竟不是完璧,连孩子都生了……」

「你这孩子已经足月了吧,冲冲不生是不是用了什么药物控制,我劝你多积点功德,希望他能平安出生。」瓜熟蒂落,若是强行延冲,多少会受到些伤害。

「你、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明是未足月,最快也要下个月才会呱呱落地,你不要见不得我好就特意诽镑我的名声,我就是吃多了,胖了。」她心虚的捧着肚子!连连在后退。

韩重华同情的摇头。「果然是用了狼虎药,这孩子的一生被你亲手毁了,真是可惜。」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我的孩子不会有事,他会是十八年后的状元郎,你这个庸医根本不会看病,『一心堂』的牌匾应该摘下来当柴烧。」她暴戾地朝花几踢一脚出气,殊不知没踢到,反倒跌倒在地。

「啊!少奶奶……」一群丫头婆子惊慌地一拥而上。

「我、我的肚子……」疼,好疼……

「少奶奶,你流血了!」好多的血段锦如的双腿间流出殷红的鲜血,很快的蔓延身下。

「她要生了,快把她送回钱府待产。」临危不乱的乔立春高声一喊,让人拆门板把孕妇抬上马车。

「可你们这儿是医馆……」不是可以看顾病人吗?

「我是大夫不是稳婆,何况你们敢让一个男人接生吗?」韩重华一句话打消钱府下人的念头。辱骂完他的妻子还想他救人,未免太高估他的度量。

医者父母心,但他生不出这般恶毒又愚蠢的女儿,她的死话由她自理,人要找死谁也救不了。

「赶紧走、赶紧走!快把少奶奶送回去,冲了我们都有事……」一名脸发白的管事嬷嬷出声催促。

「怎么了,有没有事?」

即使与己无关,可是看到地上一滩血,乔立春还是免不了问上一句。

毕竟在「一心堂」出的事,若是对方以此为借口生事,以钱平南、段锦如的心性肯定会把过失全往他们身上推,不论对错的闹得天翻地覆,只为了让他们不好过,伹凡有机会定要踩上几脚,最好踩入泥里永不翻身,这对夫妻呀!是彻头彻尾的狼、狈一家。

「生了。」韩重华面无表情。

「生男生女?」如果是期盼中的男孙,她就安心,有子承继,钱家那边的一干老人就不会盯着她儿子不放。

纵使乔立春已和钱平南和离,并与男方立下嫡子弘书归女方所有,男方不得索回或要求认祖归奈的协议书,可据说钱家老一辈的并不认同,常以各种名义想将孩子带回宗族。

因此乔立春才买个书僮跟在儿子左右,一方面可以守着他,防止钱家人靠近,一方面是若小主子被强行带走,书僮也能立即回报,让乔立春和丈夫上门要人。

幸好钱家人好面子,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但公然掳人是触犯律法,他们还是有所顾忌,不敢正面蛮干。

所以乔立春比谁都希望段锦如能生下儿子,一旦有后,钱家人就会消停下来,不会汲汲算计年少无知的孩子。

「女儿。」韩重华说话时的语气带了点意味未明。

「女儿呀!真有点可惜。」乔立春不禁叹了口气,感觉胸口憋了一口发不出的气。

「是很可惜。」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折腾成那样。

听出他话中的惋惜,墨玉般的美目一闪。「有什么不对吗?那孩子生得不顺?」

「难产。」母体吃太多,孕妇胖,孩子也胖。

「啊!」她轻呼。

「孩子太大生不出来,生到最后钱少奶奶没力气了,她居然撂担子放话不生了,就这么杵着,直到稳婆跟她说她再不用力,孩子死在肚子里是一回事,她也会跟看一起死,她才吓得赶紧使劲,边生边嚷着她不想死……」

只是都来不及了,孩子在娘胎憋太久了,一出生就不喘气了,全身发紫,后来请来大夫抢救,孩子才哇哇的哭出声,但一身的紫淤却褪不去,活像一根茄子。

「但是那个大夫悄悄跟我说,这个孩子毁了,她的双眼呆滞像听不见声音,眼珠子同时向左右转,是个天生傻子,就算养得大,心智也最多如同三岁稚儿。」

「是用了药的缘故吗?」大人不懂事殃及无辜的孩子,为了不让人在背后议论纷纷便做出胡涂事。

一张薄薄颜面误儿终生。

韩重华面有沉重的点头。「她入门时就有将近两个月身孕,早就有人看出她入门喜的日子不对,言词上多有奚落,为堵悠悠众口,她让早该出世的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一个月,充当九个月出生的早产儿。」

这种做法风险太大,身为大夫的都会极力劝阻,是药都带三分毒性,若无病还强行用药,自然极其伤身。

而钱家少奶奶为了确保万一,她下了很重的剂量,再加上孩子在母亲体内待得太久,胎水都流尽了还不下胎,因此脑子受了极大的损害,后来虽生下来了,但受伤的大脑是医不好的,这是胎里带来的缺憾。

「那孩子可怜了,一辈子就只能当个不解世事的傻子。」乔立春叹道。一出世就没有将来,注定是枚弃子。

「你怎不换个方向想,她永远会是个小孩子,不会长大,不知何谓忧愁、何谓麻烦,会天真无邪、与世无争的活着。」

她不会感到害怕,只有欢善,无忧无虑的耍玩。

「可是就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而受欺负呢?这世间是残酷的,不会有人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一个傻子。」她被救活了不晓得是不是好事,也许有人认为她一出生就死去会比较好。

「那要看钱家的态度,以及钱少奶奶肯不肯接纳自己的孩子,至於孩子的爹就不用指望,从他对你们母子三人的态度就可知晓,他绝对不会要一个有缺憾的孩子。」钱平南为人太自私,唯利是图,毫无读书人的风骨。

「如果是我们的孩子呢?」乔立春忽有如此感触。

韩重华一怔,继而失笑。「你想太多了,你、我的孩子肯定聪明伶俐、活泼好动,会是把人搞疯的混世大魔王。」

他宠孩子,会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

「我说的是如果。」凡事无绝对,不然哪来的万一。

他笑着,但是看见妻子的一脸凝重,笑意一收的将人卷入怀中。「如果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尽一切所能的治好他,要我的命都成,若是不成,也会为他的将来做好安排,在我们百年后会有人继续照顾。

莫名地,乔立春眼眶湿润。「铁头,我很庆幸能嫁你为妻,佛前修行五百年,修得与君共枕眠,能遇到你,我心足矣。

他往她鼻上一点。「再叫我铁头就办了你。」

「你的小名我叫不得吗?」她不满的张口欲咬他手指。

「我比较想听你喊相公、夫君,喊一声来哄我开心。」都快而立的男人了,还逗弄妻子。

「不喊,你这人心机太深。」她自认斗不过他。

遇事她是明里来,正大光明的解决,而他怡怡相反,表面不在意、却不动声色地暗放冷箭。

「不喊,咱们就来彻夜长谈如何?」

这主意真不错,牡丹花下死,该风流就风流,人生苦短。

「别闹了,好在段锦如挺过来了,等她身子好了再怀一个,钱家就会放过宝哥儿。」她的儿子就是她的。

「啊,我没告诉你吗?」他讶然失笑。

乔立春一头雾水。「告诉我什么?」

「钱少奶奶产后血崩,而血虚造成的损伤导致宫寒,除了刚出生的女儿外,她不会再有其它的孩子。」亏损得太厉害了,终生将无法受孕。

「咦?!」她错愕。

察觉妻子的不安,韩重华轻拥她细肩,拉近。「我不会让钱家带走我们的孩子,他们想要我们就得给吗?别忘了我们有雍王这座大靠山,他擡脚跺一跺便是天摇地动。」

段锦如不过是县令之女,这区区小官真的不够看。

「天高皇帝远。」靠别人不妥当。

「不是还有慕容?叫他半夜去灭门。」灭了人家满门,鸡犬牛羊一个不剩,全宰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慕容春秋不可一世、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张狂样,乔立春忍不住发笑,她想像得到他一袭红衣鹤立寒风中,一手拎了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一手拎着桃花酒大口畅饮的样子。

风华绝代,倾城倾国。

「谁找我?」

说人人到,说慕容,慕容春秋便华丽上场。

一身红衣宛若东边飘来的彤云,显目得叫人不能忽视。

「你倒是让人叨念不得,才提那么一句,你就像被一箭射中的大雕似的掉下来。」

「酸言足以酿酒,你这是在嫉妒我无与伦比的好样貌。」玉郎夜吹箫,疑似仙人来。

「我是在遗憾你为何未能觅得好夫家,如此花容月貌,得配当今豪杰。」他这张脸越看越不顺眼。韩重华想着。

慕容春秋一扬手,彷佛有万千落花在瞬间飞舞。「等你能生孩子时我就嫁出去了,喜酒、满月酒一起请。」

「哼!」男子能怀孕?滑天下之大稽。

「我肯请你就该三生万幸了,区区三品小官本公子还看不在眼里。」慕容春秋嫌他官小。

在满地勋贵的京城里,三品官阶真的不算什么,随便走在街上就能碰见平西侯、安阳侯、禄国公、辅国公、成王、怀王什么的,皇亲国戚多如牛毛,个个惹不起可是到了万福这种小地方,一个小小的知县就能横着走,百姓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县太爷了,哪敢不当天奉承着,他们的身家财产就捏在他手中,自是要阿谀巴结。

从京里来的慕容春秋倒是全无顾忌,他爹便是当朝丞相,这官可是很大的,靠着他爹,他也是西京一霸,专挑那些不学无术的二代祖、京里的纨裤单挑,名门世家子没有一个没被他整治过。

「两位感情真深厚,要结拜吗?」乔立春出声取笑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一样,一见面就唇枪舌战。

「娘子,他说我不如他。」告状。

「谁跟他感情深厚,眼睛瞎了就要治。」嫁了个没用的丈夫,妻子「目盲」也医不好。

乔立春水眸含笑的看看丈夫,再瞧瞧满脸蔑意的红衣男子,顿感岁月美好。「我要不要画个地让你们打一架,留口气就好,不必生死相见。」

「不耻。」

「不屑。」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不肯一战的扭头「瞧你们还真像,一样的别扭。」明明亲如兄弟却故作姿态,不愿低头。

「我跟他哪里像了,这家伙给我牵马我都嫌他个矮,当脚凳还差不多。」慕容春秋话语恶毒。

「似乎你也不比我高,我是脚凳你便是踏垫,给人踩的。」

他轻嗤。「至少我给你的女人送礼来,她肯定欢喜得泪流满腮。」为了这份礼他可是煞费苦心。

「礼?」他在搞什么。韩重华忽然很烦躁。

「送礼给我?」十分意外的乔立春杏目圆睁。

「进来吧,还要本军师请你们吗?」

女人,全是麻烦。

咦!送人?

来的人只有两名,但是背着光一走人就有种铺天盖地的煞气席卷而来。

「李英、张岚?!」怎么会是她们?

战家女将军旗下女兵中的将领。

「你认识我们?」眼前这人并未见过,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鼻头一酸的感觉,好像见到亲人。

「我不……」想摇头的乔立春只觉眼眶发热,直到一只大手握住她,夺眶而出的泪水这才忍住。

铁头,你看出我内心的奔腾了吗?

「你们不是要开制药厂,缺人又缺钱地想坑我?所以我就为你们找来对药材小有认识的东北女兵,她俩是头儿,还有一百人就住在我新买的大宅子里。他指向隔壁。

「慕容……」他真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慕容春秋冷哼的打断她未竟之语。「大恩不言谢,我只要三成分红、赵四两成,我们出钱又出力,你们最好争气点,不要让我们做白工,否则追杀你们夫妻到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