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五章

「脱掉!」

一进帐,舒治低沉的嗓音冷冷地说道,话声一落,走在他前头进来,动手脱下头盔的容雍雅立刻吃惊的回眸,似乎不太敢置信自己亲耳所闻。

「朕说,把你身上的袍服脱掉。」他不疾不徐地再重复一次眸光淡定,似乎不太介意如果她还是搞不清楚状况,要替她代劳。

「皇上?大白天的,将士们都还等在外头,咱们不好……」容雍雅这会儿听是听清楚了,但是反应却更加慌张。

「你想到哪儿去了?」舒治眼眸一挑,眼底盛着一抹邪气的嘲弄,「朕要你把衣袍脱掉,是想要查看你的伤势。」

听到他的调侃,容雍雅双颊红了一红,咬唇羞涩的笑了,但仍旧没依他的话脱下战袍,反而摇摇头,退后了半步,右手不自觉的按住了左肩上的伤,不想让他查看伤势。

「皇上,雅儿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你要是自个儿脱掉,还是要朕代劳呢?」舒治低沉的嗓音柔柔慢慢的,却很明白的让人听出了他的不高兴。

「你就信我一次,我的伤真的痊癒了大半,随军的太医说只需要再过几日就可以完全复原,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喔?太医真的这么跟你说?可是他对朕不是这个说法,依你之言感情是他骗朕罗?」舒治笑咪咪地不掀穿她的谎言,「真是好大胆的太医,来人,传随军太医。」

「皇上要做什么?」听到他要传太医,她心下暗惊。

「做什么?你问这话真有趣,他欺骗朕说你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还有加剧之趋势,他杜撰了不实的谎言让朕为你操足了心,朕没治他一个欺君之罪,抄他个三族,难解朕心头之怒。」舒治话才说完,转过长身,嗓音更加响亮地对帐外喊到:「来人——」

「皇上且慢!」

容雍雅飞似的从背后抱住了他,急忙地说道:「你不要错怪了好人,是雅儿骗了你,我的伤是真的没好,太医没说错,我的伤是真的没好。」

舒治任由她抱住,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俊朗的脸庞被山雨欲来的阴霾怒意给笼罩,撇了撇唇角,好半晌没有开口。

面对着他的沉默,容雍雅心慌意乱了起来,她探头从他的肩畔窥觑他绷紧的侧颜,「皇上生气了?」

「朕为什么要生气?气你受了伤?气你受了重伤还不自爱?还是气你以为朕是三言两语就可以骗过去的笨蛋呢?」他敛眸,斜睨了她一眼。

容雍雅硬生生地吞了口唾液,没敢回答他的话语,心里知道这男人为上述每一点都生气,但是最惹他生气的应该是最后面两项,她小声地喏嚅道:「我只是不想让皇上担心……」

「是啊!你不想让朕担心,只是想让朕悲伤。」他没好气的轻哼了声,「你摆明了要把自己给折腾死,让朕难受……」

「是,你只是想着让朕痛不欲生。」

「我不是存心的……」

「不是存心的都尚且如此,要是你真的存心,那还得了吗?」

他为什么总是有话可说呢?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容雍雅干脆闭上嫩唇,不发一语,一脸委屈的模样,似乎在抗议自个儿没有他说的那么坏。

「伤还疼吗?」再开口时,他已经放软了语气。

「嗯。」她点点头,听见他的关心,一双眼儿蓦然泛红。

其实,就算再强悍倔强,她的身子仍然是血肉做的,受了伤哪里有不疼的道理,但是,因为身为带头的将军,她不敢示弱於人前,如此听闻他关切的询问,不由得让她红了双眼,心儿跟着热烫起来。

舒治叹了口气伸出长臂将她拥进怀里,俯唇轻吻着她白净的额心,想起他从京城一路过来,梗在他胸口不下的担心关切,如今见着她,一颗心才真真切切发疼了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要瞒着朕?」他低声道。

「我怕……怕你知道我受了伤,就要下令让我回京去养伤,仗才打到一半,哪有领头的将军回去皇宫里,安逸窝着养伤的道理?所以,我才没让捎回京城的奏章里提及此事,但我就算瞒得再密实,你不还是知道了吗?」话说到最后,她反倒怪起他的眼线无所不在了。

「别忘了,随军的献策大臣们是你的手下,可他们也是朕的臣子,你以为他们知情不报,回去会有好下场吗?」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但皇上也不要忘了,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话才说到一半,她蓦然住了口,知道自己失言了。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舒治瞅着她,扬起一抹冷笑,放开了她,后退两步,「那只要你不是将军,就不适用这句话了,是不?好,那感情简单,太简单了,朱焰将军容雍雅听令——」

「慢着!」她飞扑上前,伸手摀住他就要颁下皇令的薄唇,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乞求表情,「皇上,你就行行好,大人不计小人过,成吗?」

舒治拿开她捂唇的手,好半晌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视线扫过她秀致的眉,故做楚楚可怜的眸,以及那张无论何时都是嫣红粉嫩的唇。

片刻后,他轻叹了口气,「朕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但是,该行行好的人是你,雅儿,朕最爱的雅儿,可以让朕为你少操些心吗?」

「你又要老调重提了吗?你不要忘了,我先是被封朱焰将军,才成为你的皇后,凡事总有先后顺序,所以——」

「朕知道!这些朕都知道!」他冷不防地将她拥进怀里,吻住了她的唇,吞没了她未竟的话语,缠绵的吮吻,一直过了久久才停歇。

当他放开她时,她脸儿通红,双唇微肿,就算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气息都不会如此喘促,她扬起眸瞅着他的脸庞,眸中盛着小女儿家的羞意。

「记住,你的命是朕的,为了朕,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他长指卷绕着散落在她颊畔的发丝,眼神温柔得教人心醉。

闻言,容雍雅笑了,她握住他玩绕发丝的大掌,依恋地倾靠着他的手背,「我会的,为了你我一定会活的好好的,可是呀,我更想听你说,说我是你的命,没了我,你就活不了了。」

他沉默了,似乎她的说法令他感到为难,在他的唇畔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浅浅的,一闪即逝。

不意外他的反映,容雍雅脸上的笑意不减俯首将脸儿埋进他的胸坎,双手环抱住他结实的长腰,娇嫩的嗓音说的轻柔,「命是你的也好,是你的命也好,无论如何,皇上,雅儿都很高兴你来了。」

入了夜,大营里的戒备防守更加森严,虽然皇上亲临是个不公开的秘密,大军之中只有几位高阶的将领知情,但是,他们使也不敢掉以轻心,要麾下的士兵个个严加戒备。

相较於周围紧张的氛围,将帅的主帐之中,却是一片祥和平静。

火红的烛光,将宁静的气氛点缀得十分温暖,容壅雅脱去红色的战袍,坐在长榻上,缓缓地解开内衫的绷带坦露出裹着伤布的左膀子。

「太医说,如果我再掉以轻心,再不好好养伤,说不准会留下很难看的伤疤,一辈子都不会消失。」说完,她昂起螓首,笑视着站在她面前的舒治,他深沉的眸光一直都盯在她的伤处上,眉宇之间拧着忧心。

看见他担忧的神情,她的心间就像被人撂进了一块发烫的炭火,烧的她暖暖的,却也烫得发疼。

「朕也听说了。」他浑厚的嗓音故作一派轻松,坐到她的身畔,动手替她解开还渗着血丝的伤布,「不过,朕对他们说,如果敢在皇后矜贵的玉体上留下任何伤疤,无论大小,朕都要摘下他们项上的乌纱帽,等着让朕砍头。」

「你是说笑的吧!」她不敢置信的摇头。

「你怎么确定朕在说笑呢?」他挑起一边眉梢,似乎觉得她太过小觑了他,难道她以为就只有自个儿可以耍任性吗?「朕不是说笑,朕是认真的,就是要逼得你为了让他们可以活命,安下心来好好养伤。」

「皇上,你忘记咱们成亲前的约束了吗?在这战场上,雅儿是要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是你的皇后。」

闻言,舒治瞪了她一眼,心想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醒他又一次着她的道不可吗?

「朕不管,此时此刻,朕眼前就只看到自个儿最心爱的皇后受了伤,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他伸起大掌,一旁随侍的公婢立刻将药盒递了上来。

容壅雅抿着嫩唇,敛眸看着他细心地替她换药,动作轻缓地替她缠上新的裹布,整个过程之中,他也是抿着薄唇一语不发,两人之间的气氛在一瞬变得凝滞,几乎到了沉重的地步。

这会儿,她的心儿惴惴,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他不开口的沉默,高深莫测的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生气了吧!气她的不知好歹,气她将他的关心拒於千里之外。

舒治最后在她的肩上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将剩余的裹布丢回药盒之中,扬了扬手,示意众人退下。

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田公公动作俐落的将帐里的一干奴才都给带了出去,一瞬间,帐内变得十分安静,静的彷佛能够将他们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朕弄疼你了吗?」他轻沉地开口问,依旧是没动声色。

「没,我很好,皇上没弄疼我。」她摇摇头,一双如水般澄澈的眼眸牢牢地盯住他的脸庞,终於忍不住开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闻言,舒治好半响的停顿,忽然轻笑了声,「怎么?终於良心发现,知道你是怎么折腾朕的了吗?」

「你就不要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嘛!」她气闷地嘟起嫩唇,倾身埋首在他的胸坎上,「得知我受了伤,你的心有多疼,我会不知道吗?」

话落,她昂起娇颜,望进了他如黑曜般深沉的长眸之中,想起了两年前,快要丧命之时,那一瞬间,她心都寒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瞬间,她感觉不到心跳,也忘了要呼吸,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是跌进了冰天雪地之中,只有滚滚热泪灼痛了她的眼眸,一串又一串的滚落下来。

舒治温柔得笑喟了声,顺势伸出长臂将她搂进怀里,有力的大掌恨不得能将她给揉进胸怀里,再也不要放开。

「这场仗打完之后,你就留在朕身边,不要再带兵了。」他俯唇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