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第十章

太医赶来了,诊过的结果是怒极攻心的急症,太医惶恐的开了药方,可一赢政苏醒就不顾身体病乏,严厉的亲审那下毒的奴才,要逼问出主谋。

但曹单一下子说是魏国残民花钱雇他杀人,一下又说是齐国人指使的,酷刑后再度改说是秦宫中的人,说词反复,无一可信,赢政严刑拷打却问不出更确实的话,怒将人处以连坐法,曹单处以五马分屍之刑,罪人三等亲皆腰斩於市,九族以内流放边关,这才平息这件事。

但这件事却在他心头埋下无限恐慌,察觉不仅天下人皆处心积虑要拿下他的项上人头,就连他心爱的女人也不放过,尽管他派了重兵强将守卫在他们身边,但依旧无法防堵无孔不入的暗杀事件,倘若他们一起被杀了便罢,但如果曲奴儿先他一步死了,他将如何是好?如何独自拥有大片江山而不戚到孤独慌乱?

这宫中,这四周,到处充满不安的杀气,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在与他作对,都想将那女人自他身边夺走……他与曲奴儿都不安全,到哪里都不安全……若想与她天长地久的在一起,这天下人都是他的敌人……都想毁灭他……都想拆散他与曲奴儿……

「大王,该用药了。」曲奴儿打断他狂乱的思绪,走近龙榻,端上一碗药汁。

他倏然紧扼住她窍细的手腕,药汁溢出了碗外。

「您……」她吃痛,但没甩开。

「药?毒药你没喝下,那壶子里的毒水哪去了?」他急切的问。

「我将那壶水倒进殿内的花器里去了。」轻叹了口气,她放下溢了半碗的药汁。

「倒进花器里去了?」

「嗯,我原先就由林园里摘了些花回来,自己随意插进花器里,那宫人刚巧送置水银壶进来、我便顺手将水倒进花器一果喂花。」方才她去查看过那喂过毒的花束,果真枯死,连枝梗都发黑了。

「谢天谢地!」一赢政猛然倾身抱住她,首次激动得懂得感谢,她若没将毒水喂花,死的说不定就是她了!

「大王,对不住,惹您担心了。」被他紧抱着,她不禁歉然。

「对了,告诉寡人,这夜里你去哪了?」他倏地想起,拉开她又急怒的追问。

「我去了……」瞧他瞪大眼等着听她的说词,曲奴儿叹了一口气。「我……去见我爹了。」原不想说的,见他都已为她忧急得吐血,内心愧疚,不忍再有所隐瞒,於是才说实话。

「你爹?曲公公?」他变色的挺起身子。

「嗯,他没死,回到咸阳来了,我就是赶去见他,不过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这才晚归,害得您以为我已遭人毒死,闹得宫里天翻地覆的……」她一脸愧疚。

她原是想说趁他没夜宿梁山宫,偷偷溜出去见爹一面,再赶在天亮宫人尚未发现之际回来,这样谁也不惊动,哪知自己晚归已是够糟,还扯上毒杀之事……唉,提起这事,她也很不安,不仅那想毒杀她的人惨死,还株连许多无辜的人送命、流放,这孽合该算在她身上才是,她才是这所有事端的源头啊……

「你怎知你爹要见你?」他屏住气息的问。

她身处宫中,通信、见人都有纪录,他生性多疑,时而查阅,怎不见有特别的人或物出现?

「我见到那白头鹰就知爹回来了。」

「白头鹰?」他立刻想起那日在林园与她争吵前所见到的飞禽。「那是你们的暗号?」

「是的,只要爹想见我,放出白头鹰我便知道上哪去找他了。」

原来如此,这么小心神秘,难怪密探始终探不到消息,宫中记册上也没有纪录。「你爹回来了……也见了面,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这让他最为惊恐而不敢亲自问起的事,今天竟由她口中说出,他震愕得不知该如何接应。该问下去吗?还是别深入了,仙人不能留在人间,一日一道破,就会如沉睡蝶儿醒来般一飞冲天……

但那曲公公若直一是仙人,回来见她所为何事?要带走她吗?胸口一紧,一赢政无比紧张,竟比当年十三岁懵懂登王位时还要志下心不宁。

几度挣扎,他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奇怪了,您怎不先问我,为何我爹死而复生呢?」众人皆知,爹在十多年前就已死,而她突然说要去见一个死人,他竟无讶异之色,这有些不寻常。

「你爹没死之事,寡人早已要人查明,他……成仙了不是吗?」

「成仙?」她瞧着他,表情奇特。

「没错,寡人听闻他炼成了长生不老仙丹。」

「大王信神仙之说?」

「信,笃信!」他神色炯炯。

「所以您才会派人率童男女数千人至东海求神仙,为求长生不老?」前阵子她听闻他派了人去寻仙,曾经讶异的想阻止,不过没有用,他还是坚持耗费人力钜资去寻找。

「没错,其实寡人要找的就是你爹,寡人要他手中的长生不老仙丹。」话已说开,他也实话相告。

「什么,大王找的人就是我爹?」她更加愕然。

「只要有了你爹手中的不老药,你我就可以永世相守,永不分开了。」他兴奋的说。

「大王,倘若我说爹身上没有不老神丹呢?」

赢政微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无助。「若没有,寡人就不能与你永不分离了……寡人查无你的出生,也许你也是神仙,你能长生,但寡人不能,所以你终究会如云彩般飘离而去……寡人不过是想与你永生永世,才会积极寻药,寡人不想死后与你分开。」

闻言,曲奴儿戚动的凝望着他。「您真怕死后我们就分开了是吗?」这男人有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成就,却也有着对她绝对痴心的沧桑孤独,竟会惧怕失去她到这种地步,宁愿信那神仙传说,也惧於对她亲口问上一句。

低垂着脸庞,赢政露出此生不曾有的懊悔之色。「你心性至善,寡人自知作恶太多,死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寡人不想与你分离……」他双拳已紧握到泛白。

她倏地扑进他怀里,紧挨着他的颈项含泪说:「不会分离的,就算死后大王入了地狱,曲奴儿也会追到地底,我与您同甘共苦,不会离弃的。」

听到这些话,一赢政心情突然复杂起来,他明明该为她肯到地狱伴他而戚到高兴才对,可内心居然隐隐刺痛着,不忍她跟着受苦。

他可以忍住苦楚,却害怕她因他而受到煎熬……

先前他一直渴望将她拉进与他同在的地狱,他只要她相陪,不在乎她将会为他受多少苦,可现在心境似乎不同了,当直一正将一个人爱入骨子里后,她的疼、她的泪,都会让自己心痛不已,那种难以割舍、嵌入心骨的情戚,不禁教他思考起一个问题--如今,她与帝国,在他心中孰重孰轻呢?两者还能兼得吗……

「曲公公出现,可是来带走你的吗?」他、心慌意乱,困难的再问。

「不是,就算是,我也不会跟他走的。」瞧他戒慎恐惧的模样,哪像是统一天下的霸主?分明只是个爱惨她的男人。

这话让政惊喜不已,激动的勾住她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直勾勾的望进她眼眸里,想确定她有没有一丝谎言。「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红着眼眶,却忍不住勾起唇笑了。「大王,您听好了,这会我就将我的一切对您说明。我是凡人不是仙人,亲爹娘因为过於穷困,流离客死在异乡,当时我只有五岁,爹娘死时连葬身之处也没有,我在爹娘死后被人辗转送到咸阳,巧缘下识得了养父曲公公,他要我从他的姓,从此便留在秦宫中。」

「啊,所以探子才会怎么查都查不出你的身世!」

「嗯,至於我爹,曲公公他……」

银弓爪、金银络头、金银缰索,銮身刻着夔龙夔凤纹形的銮驾,尊贵显赫地出现在东方。

宫廷烦闷,再加上有毒杀事件发生,让赢政极为心神不宁,干脆就带着爱妃巡游各地,但此次的出巡他却发现是个大错。

曲奴儿身子娇弱,銮驾行经北方境内,黄土泥泞,尤其一到下雨,銮驾就寸步难行,尽管轿内布置舒适,但摇晃难行的路况仍让她吃足了苦头。

此刻瞧着她忍着颠簸的路况,捧着腹,似乎又想要吐了,他气恼得朝外大喝,「停,停轿!」

銮轿外的人吓得赶紧停下轿,不敢再移动分毫,纷纷惊恐着。夫人待在銮轿里不舒适,大王不舍,又要迁怒於人了吗?

「大王?」曲奴儿见他发怒,讶异的望向他。

「该死,寡人杀敌无数,要风是风,要雨得雨,但这会竟连身边的女人都无法好好娇宠,让你受这颠簸之苦,寡人有气!」此番出游就是要讨她开心,结果反而让她活受罪了!他迳自气恼的抿唇。

闻言,她不禁发出一阵轻笑。这男人暴性之外,其实非常孩子心性,就是因为极度任性才会显得残暴无道。「大王,我没事的,这路况确实不好,但有大王伴着,曲奴儿甘之如饴。」她甜甜的朝他笑,这男人也需要人家安抚轻哄的。

「是吗?」他脸色总算没这么难看了。

「要他们重新出发吧,难不成您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她朝他笑问。

「但一起轿你又要反胃想吐了。」他闷阁不乐。

见不得她一丝难受,她受罪他更受罪,而且是心受罪,唉,这女人真成了他的龙心凤肝,伤不得啊!

「没关系的,忍忍就过了。」

「不成,回去寡人立即要人修建几条驰道,让寡人往后带着你出游可以畅行无阻!」他忿忿的决定。这趟出游他还另有收获,发现各地人的语言文字都不统一沟通起来极为不便,货币上的使用更是各国不一,难以量价,他将这些事一一记在心头,预计回咸阳后一并处理。

「再休停一刻,让你歇息歇息,等恢复些血色再出发。」他心疼无比的抚上她过於苍白的容颜。

「嗯。」曲奴儿应声。她也确实咸到极为不舒服,决定听从他的话休息一下再上路,但她不想耽搁过久,因为这銮轿停下的地方是一处狭道,敌人攻击容易,似乎不太安全……

才想着,忽然外头发出一声巨响,他们真的遭到袭击了!

狭道上方有人砸下巨石,巨石正好砸中銮驾后的副车,当场将副车砸得破碎稀烂,而坐於副车的人全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死状骇人。

嬴政探头出銮驾,这一望也不禁变色,曲奴儿瞧见他的脸色也想探头瞧个分明,他」且即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密封。

「别看!」

「发生什么事了?」被紧护在他怀里,她闷着声问。

「没事!」他淡说,不想惊吓她。

「是吗?那您又何必……」话未尽,又一声轰然巨响,他们乘坐的主驾也遭重击了,另一颗巨石由天而降,力道之猛,一议銮驾内天摇地动,左右剧晃,但就在一阵极为猛烈的摇晃后,銮驾总算稳下。

事发突然,惊险万分,一赢政勃然变色,但双手仍不忘紧护着怀中人,不让她受到损伤。

「大王,您还好吧?」护在銮驾外的众兵将见主銮驾也受击,登时乱成一团,各个惊得惨白了脸色,随行的赵高赶紧上前问。

「寡人还好,外头情况如何?」他立即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