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良言写意 木浮生 2002 字 1个月前

忽然,写意想到车祸后她完好无损,他却受了伤。在病床上,厉择良曾经很奇怪地问过她一句话。

「沈写意,难道你不需要对我说点什么吗?」

难道从那个时候他就明了了这一切?因此他才突然对她冷漠古怪了起来?

所以,他才在厉家老宅的花园里,抱住她感叹:「不,你不在了。」

所以,他后来才说:「写意,我不要你哭。就算你没心没肺地和我作对,我也不要你哭。」

所有的细节如今再串联起来,才看到那些话从他嘴中说出口的时候是如此的无奈和心痛。

也许,厉择良的喜怒无常并不全是残疾后奇怪的心理,而是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是为了报复自己而来,却还要天衣无缝地同她一起做戏的矛盾。

她先前的那种手段就已经够不光彩了,如今再回过头去看清楚事情的真相,更加觉得自己卑鄙。

她所拥有的唯一能够伤害他的利器,竟然是他主动给予的。他仍由自己用那锋利的武器一刀一刀地割下去还要假装微笑。

思索到此时,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滚来滚去,终究还是一涌而出。她身体蜷成一团,缩到被子里面去,蒙住头,躲在里面轻轻抽泣。

她和厉择良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纠葛了十余年。

在那么多心痛得无法入睡的夜里,她对他恨意就是化解不开的毒药,一滴一滴,渗入骨髓,将那些曾经甜蜜的过往,侵蚀得千疮百孔。可是,如今一切感情又被他一点一滴地拼凑起来,缓缓修复,渐渐看到光洁如新的记忆,她才恍然觉得自己连恨他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一直无法确定,在她假装失忆的那些时间,他故意装着不认识她,不唤回她痛苦的记忆是出於真正爱她还是心虚;她也不确定,那些时间里他那么温柔包容地待她,是出於习惯还是内疚:甚至不确定他在那样局促的情况下向她求婚,是出於何种目的。

写意流着泪,脑子里到最后反覆地重现着的是厉择良在飞机上对她说的那句话:「不爱了。」

不爱了。

既然不爱了,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的纵容不是爱又是什么?

可是,若是他爱她,为什么不挽留她。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电话打他手机,拨过去却是忙音,又拨座机,没有人接。她抹着眼泪找外衣套上,冲下楼,跑到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去他家。

在厉择良的门口按了许久门铃却没有应。

他不在。

写意颓然地坐下来,这一次是真的,他不在。

每次她没有敲门而坐在门口的时候,他都里面,而这最后一次,当她下定决心去按门铃,却没有人了。他再也不会在原地等她。十多年间的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一幕幕的片段跑到眼前闪来闪去。

在运动会时她突然冲跑到叫:「厉南衍加油!」

教室里,他递纸条给她说:同学,你裙子穿反了;

冰天雪地的寒假里,在图书馆她缠着他同路回家;

他替她复习功课,她却带着娇憨朝他撒娇;

高三离家出走去投靠他时候,他一边板着脸训她,一边又将她照看的无微不至;

在他留学之前,她从火车上跑回来,厚脸皮地哭着对他的告白;

在彼得堡的雪地里,她带着怯意朝他索取温暖,才有了初次牵手。

不知道是从哪一个片段、哪一句对白开始,就像被下了魔咒般,结了一个扣在她和他的心中,最终将两人的一生都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可是,就是这样的阿衍,不再为她开门了。

写意坐在地上,靠着墙,潸然落泪。

直到物业巡夜的保安看到她,问道:「进不去门?」她以往时常和厉择良共同出入,物业的人都认识她。

「厉先生他出去很久了。」那小伙子又说。

写意点点头,也不好多呆,只得回家。

回到自己楼下,发现一楼的灯坏了,她跺了几脚都没有弄亮。就在拐角的楼道,她看到有一个人依在那里,手上燃烟,那一点点的火星在这黑暗中尤为突出。

写意借着星火般的亮光看到他的脸,那眉毛那唇角那眼睛不是厉择良还有谁。

他也看见她了。

光线很暗,以至於写意没有察觉到有种措手不及的神色从他眼中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