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Chapter 06

周围,连风都有一瞬寂静。

阮念初抿唇看着厉腾,没有说话,眼神疑惑而探究。他手上的伞刀,是阿公给的,那她手上这把又是从何而来。她想不明白。

对方泰然自若,视线在那把伞刀上审度数秒后,冷淡上移,看向她,语气微冷,「你动我的东西?」

「……我不是故意的。」阮念初眸光微闪,解释,「这把刀,是我之前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我只是想用来防身。」

闻言,厉腾没有吭声,只是抽烟盯着她,目光研判。

阮念初又说:「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冷淡,「回答什么。」

她握刀柄的手略微一紧,「两把伞刀。你手上的那把,是阿公给的,那我手上这把是怎么来的?」

厉腾掸烟灰,「刀怎么来的,和你有关系?」

阮念初咬嘴唇,左右看了眼,然后把嗓门儿压得很低,「你知不知道,这是中国空军的军刀。」

他嗤了声,显得痞气冲天,「是么。挺厉害。」

她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为什么会有?」

头顶的浓云被风吹开,月亮出来了,清淡月光洒在整个屋顶。厉腾的脸半边在明半边在暗,冷漠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半刻,他掐了烟头随手扔下去,侧目,冲她勾嘴角,「干我们这一行,杀的人越多,别人越怕你。」说话同时,一把将她手里的伞刀夺过,掂了掂,笑容阴沉而残忍,「宰了羊,总得顺手拿些战利品,你说对么。」

阮念初手发抖,目光由疑惑到惊恐,最后变成愤怒。她怒视着他,牙关咬得死紧。

好一会儿,她才颤声挤出几个字:「你们会遭报应的。」

「是么?」厉腾一哂,仰面倒在屋顶上,后脑勺枕着一只胳膊,直视夜色,淡淡的,「你真觉得有报应这种东西。」

她语气讥讽,「当然有。」

他轻笑不语,眸色更寒也更深。

「你不怕么?」不知是出於愤怒,还是出於恐惧,又或者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阮念初几乎脱口而出,「你们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以后死了一定会下地狱。」

厉腾竟丝毫不见动怒,「这儿不就是。」

「……」阮念初无语。

这是数日以来,她和这个男人的第一次聊天,坦白说,实在不算愉快。原本,她对他的身份抱有怀疑,她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救了她几次,证明他良知未泯,加上那把来路不明的军刀……她以为,他认识那把军刀的主人,至少和军刀主人存在某种联系。

阮念初本想提出,请他高抬贵手放了自己。

只可惜,军刀的由来让她失望,那只是他们某次暴行的战利品,这把刀的原主人,极有可能已遭毒手。

她垂眸静默须臾,微动身,准备从屋顶上下去。可刚抓住房檐,那人冷不丁地开口,道,「阮念初。我和你一样,是中国人。」

「……」阮念初动作骤顿,回头看他。

厉腾神色自如,「我老家好像在中国北方。十岁那年,我被卖到柬埔寨,阿公收留了我,让我当他的童子军。所以,这辈子我只能给他卖命。」

她听着,心里有点难受。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滑过竹木,留下几道白色刮痕。

风静静垂着,屋顶上,姑娘乌黑的发丝在风中拂动。

突的,厉腾撩起眼皮瞥她一眼,半挑眉,「真信?」

阮念初呆住。

厉腾掏出打火机,叼着烟眯着眼道:「这故事我第一次讲。编了两分钟。」

「你……」阮念初气结,觉得无语又不可思议,握拳愤愤道:「你居然编这种故事来骗我?你无不无聊?」

毕竟是个小姑娘,生气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腮帮鼓鼓,乍一看,像鱼缸里用来观赏的小金鱼。他直勾勾盯着她,眯了下眼睛,吐出烟,青白烟雾模糊了那张娇美的脸。道:「谁在背后说老子闷的。」

这回,阮念初压根不想再搭腔。她没想起那天和小托里鸡同鸭讲的对话,只嘀嘀咕咕低咒了句什么,背过身,笨手笨脚地往下爬。

厉腾抽着烟,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观,半刻挑了挑眉,「要不要帮忙。」

「不要。」

她气呼呼的,毫不犹豫便拒绝,手脚并用,动作滑稽可爱。谁知,爬到一半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骨碌碌地滚下去了。

「……」厉腾眸色骤然一凛,拧眉,翻身瞬间跳下去。一看,那姑娘刚好掉进地上的干草堆里,大半个身体陷在里头,脸上,头发上,全是金黄色的干草,看上去可怜兮兮。

他眼底笑意一闪即逝,手插裤兜,上前两步,在干草堆前散漫站定。咬着烟,第二次问她,「要不要帮忙。」

「……不要。」阮念初觉得丢脸,语气比之前更恶劣,好一会儿才吃力地从干草堆里爬出来。站定之后跳几下,拍拍头拍拍身上,把干草抖落。然后瞪他一眼,转身打算回屋。

「喂。」厉腾叫住她。

她顿步,困惑地转过头,月色下,他提步走近,目光笔直落在她雪白雪白的脸蛋上,须臾,抬起右手伸过来。

阮念初愣住。

就在他指尖触到她脸颊的前一秒,她刹那回神,一慌,条件反射歪过头,往后退开。厉腾手停在半空,她柔软的发丝从他指缝间穿过去。

周围的空气忽然静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