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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捂着口袋里剩的几颗糖炒栗子,呆呆地看着那高高挂起的匾额,脑海深处尘封已久的地方好似突然松动了些似的。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簌簌作响,然后随着大风拔地而起,在他的记忆中疯狂舞动。

是了,他记起来离家前的片段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练杂耍的,他有爹有娘,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

家中人口多,日子一直不大好过,但爹能吃苦,一年下来,也能勉强温饱。

娘,哦,我有娘来着,虽然记不大清脸了,可身体彷佛还依稀留存着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我脑袋的感觉。

娘总会想尽法子填饱一个个好像没有尽头的肚皮,她认识许多种野菜,知道哪些花能吃,哪些花不能吃。

每年春日里,家中的小院子里、房梁上,都摆满了风干的野菜。

她好像会变戏法,再怎么难吃的东西到了她手里,也会不那么难以下咽。

有一年,爹赚了比以往更多的钱,娘一时高兴,做了一锅粑粑,纯糯米的!一点儿不掺麸皮的那种!

虽然是去岁的陈米,但娘破天荒用了猪油和糖,煎出来金灿灿香喷喷,真的又香又甜。

一直到现在,小柳还记得那粑粑的味道:

香的,甜的,金黄的外壳酥脆,拿在手里有些烫,小心翼翼地用咬一口,能扯出老长……

甜味很淡,但几乎能一直甜到心窝里去。

但那是他最后的快乐。

吃完粑粑没多久,爹就生了怪病,为了看病,本就不厚的家底彻底掏空,能卖的都卖了,还是不够。

最后钱没了,人也没了。

一个女人拉扯不了这么多孩子,只好忍痛卖给旁人。

「别怪娘心狠呐,留在这儿就是个死,可跟了别人去,挨打挨骂都好,好歹能有口饭吃……」

小柳迷迷糊糊跟大家进了店,抱着大碗去盛菜。

师兄挑了个老大的鱼头,听说叫剁椒鱼头,酸酸辣辣,滋味儿特别足,脸颊子上肉也多,剩下的汤汁还能拌饭吃。

「来,」见小柳不动,师兄伸手去拿他的碗,「这儿有你心心念念的大块肉,好肥嫩模样,我给你盛一碗!」

小柳突然抱住碗喊了句,「我,我要吃娘做的粑粑!」

不是能吃到老家做的饭么?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行吗?

众人一怔,就听小柳又喊了遍,竟意外带了哭腔。

「我想吃娘做的粑粑!」

那些久远的,曾经一度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在此刻卷土重来,压得小柳喘不过气。

他想娘了。

店内其他食客和店员纷纷望过来,师兄手足无措,蹲下来哄他,「你娘……这,这也回不去呀!有肉吃不好么?」

小柳却吧塔吧塔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