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意千宠 九月轻歌 3335 字 1个月前

「侯爷……」柳三太太记挂着女儿,方才环顾四周,半晌也没见到人,此刻终於忍不住上前询问。

话还未出口,柳之南与叶冰慢腾腾从室内走出来。

两个人都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又似受了莫大的屈辱,俱是羞於见人抬不起头来的样子。

「之南!」柳三太太快步上前,携了女儿的手。

柳之南哇一声哭了起来。

柳三太太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罗氏看得不由撇嘴。居然还有脸哭?幸亏柳家只出了一个柳之南,若是个个如此,柳家的门风早就败完了。

裴奕的视线落在柳之南身上,那份寒意,让一时情绪失控的柳之南无法忽略。

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眼泪、哭声硬生生地哽住了。

那视线充斥着凉薄、鄙弃,过於寒凉,过於伤人。

裴奕再次望向叶浔,指了指柳之南、叶冰,语声冷漠地吩咐她:「此二人,日后不准再来往。」可以的话,真想让她再不与她们相见。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愣。

叶浔初时亦是惊讶不已。他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过话。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步下石阶,上前去曲膝行礼,「妾身谨记。」

一部分人便因此猜测着,今日纷扰是因柳之南和叶冰而起,暗自为叶浔苦笑。明眼人却很快意识到,裴奕之所以当众吩咐叶浔,是不想发妻为难,只需以他不准为由,便能断了叶浔与柳之南、叶冰来往的路。

所谓夫妻情深,不只是平日里的举案齐眉,还是在这般情形下当断则断,免除对方的隐忧烦扰。

已是关乎亲人安危的局面,容不得优柔寡断。想来便是叶浔心中不愿,也必须听命行事——夫为妻纲。

裴奕抬手扶了叶浔,对她偏一偏头,一面往院外走,一面低声说话。

他问:「娘和旭哥儿去了大嫂那边?」

「嗯。」叶浔点了点头,「府里得力的都被我带来了,想着还是去嫂嫂那儿更稳妥。」

「是该如此。」趋近院门,他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她,「我听说有人中暑了?」

叶浔莞尔,「是啊,很稀奇么?」

裴奕眼中尽是怜惜。自然不稀奇,只是心疼罢了。

叶浔则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全无风尘仆仆的样子,和先前看到的孟宗扬大相径庭。

「……」裴奕笑了笑。

叶浔看住他,「不想跟我说?」

裴奕挂着笑,低声道:「回京之所以掩人耳目,是因为带回了一桩案子的两个人证。我将人安排在了城外燕王一所别院中,观望两日,见确实出不了岔子,这才放心回城。」顿了顿,又补充道,「事关重大,两个人证被灭口,我和燕王不说白忙一场,也有半数心血付之东流。」

「原来如此。」叶浔笑道,「明白了。」

裴奕抬头望望天色,「你即刻去我们的别院歇息,我将这些事料理清楚就去找你。」

叶浔其实不想走,「我不能留下来看看热闹么?」

「事后我讲给你听。」裴奕将她散落在脸颊一侧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听话。过去吃点儿东西,歇一歇。」

「好吧。」叶浔点头应下,又叮嘱道,「你别意气用事,点到为止。」把聂夫人的死士全杀掉,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裴奕打趣她:「罗嗦。」

叶浔对他挑了挑眉,他却笑意更浓。

聚集在院中的人们,有不少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这对璧人。一来是这样般配的一双人实在少见,二来也是好奇裴奕会不会对叶浔横眉冷目的——前一刻,他可是一丝人情味都没有。

结果显而易见。

方才那男子有多冷酷,此刻便有多温柔。

夫妻两个只是站在那里说话,却已将对方和周遭一切隔离开来,眼中只有站在面前的那一个人。

绵长的厚重的情意便是如此吧?不需让人听到温存的言语、看到亲密的举止,便可让外人感受到那份默契、信任。

那边的叶浔转身要走之际,对裴奕道:「你送我几步,好不好?」

裴奕颔首,陪她出了院门。

走到背光处,叶浔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水光潋灩的双眸看着他,比夜空的星辰还要明亮,「你,是真的回来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让裴奕听得心头泛酸。他的阿浔之前的从容、镇定,不过是出於惯性而为之,她甚至到此刻还不能真的确定他已回来,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回来陪伴她了。

「回来了。」裴奕将她的手纳入掌中,「我送你过去。」

「啊?」叶浔惊讶,「那怎么行?」这边一堆事能扔下?

裴奕的手微微用力,「先让张九牧、缙乔料理,我陪你用过饭再回来。」

**

女眷大多数不知情,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张九牧让她们先行回府,日后若有需要,再登门询问,只是留下了柳之南、罗氏和聂夫人。

柳三太太自然是不愿离开的,直到看到女婿孟宗扬,这才略略心安,急匆匆离开,去找两个妯娌诉说此事。

分别有锦衣卫询问罗氏、聂夫人一些问题。

因着孟宗扬的关系,没人询问柳之南,由着她神色木然地坐在葡萄架下。

孟宗扬负责处理周边的事,大致有了结果之后,这才来见柳之南。

留下她倒不是锦衣卫要问话,而是他的意思。

他负手走向她,语气闲散地问道:「先送你回府?」

柳之南闻声抬头,定定地看住他。

孟宗扬审视着她的神色、眼神,初觉似曾相识,随即明白过来。

就在这瞬间,他生出透骨的疲惫,用下巴点了点厅堂,「去里面,想说什么现在就说清楚。」

柳之南依言起身,转去厅堂落座,低头想了一阵子,语声轻飘飘地道:「我自认可以持家,可以赚取钱财,不足之处是任性没城府,而最大的缺点是没有大局观。这最大的缺点,是足以致命的,不是害了别人,就会害了你。并且,等来日你有了子嗣,我也做不好你孟家顶门定居的主母。既然如此,你——休了我吧。」

孟宗扬心头疲惫蔓延到了眉宇。他随意坐到了一旁高几上,取出一个酒壶,连喝了几口,这才说话:「只为这些?已到了自请下堂的地步,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柳之南似笑非笑的。

孟宗扬语带嘲弄,「换了我是你,也没脸说。」他看着柳之南神色变得恼火,却不以为意,「你重蹈覆辙,仍然怀疑我对叶浔有意——没城府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心里想什么,我一看便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柳之南,「我只是心寒。」

柳之南回避了他的注视,「我知道,你为了与我成婚,这几年来做的都是你不喜欢的官职。休妻后就好了,你可以随心所欲。」

「休妻?」孟宗扬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这张脸你可以不顾,你祖父祖母爹娘的脸面也不需顾及,是么?他们养了你十几年,就是要你给他们丢人现眼,是么?」

柳之南用力地咬了咬唇,「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休妻与否是我的事,你别跟我指手画脚。」孟宗扬语声讥诮,「你喜欢赚钱,不妨将你我这桩婚事当成生意来看,我请你帮我算算帐,从娶你进门之后,我得到过什么好处?除了让我颜面无存,你还给过我什么?我都要没脸见人了,你甩手不干了,这是把我当傻子耍着玩儿呢?」

「……」他生气了,生气之后的话要多刺心就有多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