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第五章

「不想喝就算了。」炎雨阳没好气的说,一副完全不想理会的样子。

因为他的伤,更因为木莲离去前的一席话,她已经被折腾三天了。

不仅日夜陪伴照顾他,换汤进药的,还得承受他三不五时的「偷袭」。

例如昨夜,他便又趁着她替他换药时,一把将她禁锢在怀里又摸又吻的,害得她事后羞窘兼懊恼,几乎不敢出房门见人。

有伤患是这么当的吗?

虽然大夫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的伤很严重,一定要小心加以看护,可他的所做所为却又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毕竟能将小小的伤弄成这么严重,实在不多见。

他压根就是吃定了她心软,所以才会这样为所欲为。

「可是……」田娃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她说不去,谁想硬逼着她去都是没有用,只是姑爷的伤势才刚转好,若是又因主子不理他而耍任性加重病情,那该怎么是好?

左右都不是,田娃夹在两人中间,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炎雨阳生气地说道:「别担心,他的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不能怪她心狠,这几日他那些孟浪暧昧的举动惹得她几乎夜夜没睡好,因此现在脾气才会这么大。

「那夫人交代的事怎么办?」田娃嗫嚅地问。

这几天因为小姐对姑爷无微不至的照顾,好不容易夫人脸上才出现一点欣慰的笑容,如今若是得知小姐又想放任姑爷自生自灭,不知还会衍生出怎样的风波。

「这……」提到自己向来惧怕的娘亲,炎雨阳怒气一窒,原本坚持不动的脚步不由自主往松林院的方向迈去,但走了几步却又突然顿住。

再这样下去,她还离得开吗?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就回不去了。

以往她一心只记恨他的利用,所以能对他的好视而不见,可现在她已经得知他默默为她所做的事,一颗心便再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是更加烦乱了。

不行,她得严正坚守自己的立场,她会去照顾他,不过是基於责任和同情罢了,绝对不是因为原谅了他那恶劣的行径。

「田娃!」她霍地回头叫道。

低头紧跟在她身后的田娃一时不察,擡头就这么硬生生地撞上她。

「噢……小姐,你怎么突然停了?」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田娃忍不住哀叫抱怨着。

「我还是不去了吧。」

「呃……」主子的善变教田娃简直傻眼,小姐虽性格温婉,可向来是个果断之人,几时曾这样反复不定了?

更何况,前些天她明明好几次都撞见小姐和姑爷耳鬓厮磨,还以为两人间的误会早已冰释、破镜重圆了呢。

难不成那时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眼花了吗?

「那姑爷的伤?」

「他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无妨的。」这回,炎雨阳铁了心不让那男人再牵着她的鼻子走。就算他的伤是为她所受的,这几日她的尽心照顾应该也已偿还够了。

「可是……」田娃依然觉得不妥,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不远处几个守门的护院匆匆地往他们这儿奔来。

看他们那着急的模样,莫非出了什么事?

炎雨阳望着那几个护院,也觉得奇怪,招了招手想将他们叫来问仔细,可是他们却像完全没有发现她似的,笔直朝着松林院继续奔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缪成载又出了什么事吗?

尽管努力想让自己无动於衷,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视而不见,步伐不自觉地跟了上去,加快……再加快……

忧心开始在她心底蔓延开来,明明不该在乎的,她竟不知不觉上了心。

这是什么阵仗?

被拉来扯去的炎雨阳还来不及回神,眼前已经站满了一堆人,除了炎家的本家亲戚之外,还有一堆看似来势汹汹的陌生人。

终究是个大户千金,她倒不至於被这等阵仗吓傻,只是擡眼不解地望着一脸冷漠的缪成载。

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心知这番折腾已又让他元气大伤,虽然伤口愈合了许多,但还不算全好,他的气也还没养足。

想到这里,她窍细的身躯主动往他身旁挪了挪,似是要给他一点支撑,她多少知道眼下这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是……」她小声开口,想问清楚这一切。

他却严肃地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方人马对峙着,许久没人再开口,就连炎家的当家主母白凤仙,也只是冷着一张脸端坐在主位上,一声不吭。

彷佛谁先出声谁就输了似的,偌大的序里挤了十几个人,却都安静不语,大概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被清楚的听见。

四周越寂静,越引人不安,炎雨阳的手不自觉悄然握上缪成载的,小时候她每回要是闯了祸或是害怕时,也都是这么做的。

她的动作很自然,惹得缪成载微微一笑,只怕连她自个儿都没发现做了什么。

然而她下意识的依赖,让他卸下一脸凝重的表情,厚实大掌稳稳地回握住她那软嫩的小手。

这可是这几年来,头一回她不再与他闹别扭,甚至还主动亲近他,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载儿,跟大娘回家吧。」终於有人耐不住性子,率先开了口。

只见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夫人,情绪很是激动地朝着缪成载喊了一声,模样就像亲娘喊着自己亲儿那样地情真意切。

「缪夫人,这么突兀的登门来访,不知意欲为何?」白凤仙故意当作没听见对方的话问。

她是何等人物,早料到以缪成载卓绝的表现,缪家人冲早有天会被逼上门来讨饶,如今果真如此。

缪家虽位在江南,却一向与皇室交情颇好,先帝在位时甚至还曾出过一个贵妃,所以一直自视甚高,会亲自登门造访,显然是已被逼得无路可走。

看来海任那家伙也真是了得,没用多久时间便打出市场,让炎家的醉美人成功取代缪家所酿的虞姬酒,逼得缪家不得不低头。

「白凤仙,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趾高气扬尚不足以形容缪夫人的态度,睥睨的眼神更显露她高傲的个性。

「我又不是生意兴隆的铁板神算,还真不知你的来意呢。」扬起了一抹笑,白凤仙对她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

「是吗?」缪夫人扬起眉。据传白凤仙这个铁娘子城府极深,以往她总无缘得见,如今瞧来传言倒有几番真实。

「当然。」白凤仙神情自若,差点就教人相信她真的不知他们为何到访。

可惜的是,缪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眼一睨,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今儿个来,自然是要同你来讨人。」

「讨什么人?」

「讨我们缪家的独孙孤苗!」缪夫人一望,目光就定在缪成载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咱们这一室都是炎家人,缪夫人恐怕是弄错了什么。」白凤仙早就对今天的情形有准备,说起话来不疾不徐,还能端起身旁的香茗细细啜饮,茶香飘荡整个厅堂之内。

「我今天既然来了,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可能弄错什么?」缨夫人哼声说。

若非早就查清楚一切,他们敢这么大阵仗的前来讨人吗?

「就我所知,缪家这代只出一子,而且还是个不成材的公子哥儿,日前在酒楼里为了姑娘家争风吃醋,让人错手给杀死了。」

白凤仙说话杀人不见血,一举刺进缪夫人的心坎里。

这是市井里头口耳相传的闲言闲语,从来没人敢到缪夫人的面前说,因为那是缪夫人心里的最痛。

她一生仅得一子,对待孩子自然极尽疼宠之能事,即便后来丈夫和府中丫鬟偷情生下一子,为了自家的孩子,她也使尽手段,暗地里让人将那丫鬟给整治死,还将缪成载这个当时不过五岁的小娃儿给带至府外丢弃,任由他自生自灭。

还好这孩子命大,被一个老乞儿给捡着了,便跟着那乞儿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倒也命硬的活了下来。

过了三、四年,白凤仙无意间得知缪家此事,基於好奇心,悄悄地去瞧过这孩子,见他年纪小小便目光如炬、早熟沉稳,说起话来有条有理,那时她就直觉认定他将来成就必定不凡。

她心想炎家若是能得到这孩子,肯定如虎添翼,所以才让人去将他带来,谈妥条件后便好生栽培,幸好这孩子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年纪轻轻已成为炎家的支柱。

这缪家倒好,自己的命根子死了,就想来讨他们当初不要的,她倒不知道人可以厚顔无耻到这种地步。

「你……」缪夫人脸色骤变,眼看就要发怒,若非身后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只怕她富贵人家该有的风度早就尽失。

「我说的……应该没错吧?」白凤仙再啜了口茶,姿态悠闲,一点也不像有人上门找碴的模样。

听着娘亲和对方的话,炎雨阳隐约抓到些许来龙去脉,看起来是缪家人忽然想起了缪成载的存在,堂而皇之的带人来要人。

但幼年无故遗弃、未曾养育,他们凭什么来讨人?

一阵阵的不平、气愤与不安在她胸臆间翻腾,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离开炎家的一天,当这样的可能就发生在眼前时,她忽然发现自己难受得很,心情沉重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说的没错,可你我都知道,成载是我们老爷的儿子,当年贪玩走失了,咱们也不知要去哪儿找人,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他的下落,身为缪家女主人,我自然要来领他回家认祖归宗。」语气虽缓了缓,缪夫人倒说得理直气壮。

「二十年前找不着,现在一找就找着了?我说你们缪家找人的功力倒是日进千里啊。」白凤仙语气佩服,但神情却充满不以为然。

「你……」缪夫人气极了,偏偏又无计可施,软的不成,她索性硬气地说道:「白凤仙,你扛着炎家招牌在商场上打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难道不知就算你炎家的根基再厚,也永远比不过缪家吗?」

十年前,或许这番话是正确的,可这几年炎家在商场上的气势早已逐渐超越缪家,若非如此,缪夫人又怎会甘愿将希望转到缪成载身上?

「是吗?我倒认为如今的炎家在成载的带领下,应能与缪家一较高下了。我听说成载最近酿的酒,已经成功地让缪家美酒再也无人问津。」

这几年,缪成载替炎家开拓了不少市场,无论是武夷山的茶叶或东北的药材,甚至是江南针织锦缎的货源,全都经营得有声有色,缪家的生意有大半都已落入他们炎家的手中。

甚至因为缪成载酿酒的天分,就连缪家发迹的酒坊生意,也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依她看来,再不多时,风光一时的缪家就要塌了。

这缪夫人怕是早已听闻炎家靠缪成载日进斗金,所以才想来把人挖回去做牛做马吧。

闻言,气急败坏的缪夫人面露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明知成载是缪家的孩子,却挑拨他来对付我们?」

白凤仙冷笑一声。多委屈的指控啊,彷佛缪成载当年之所以流落街头,真的是因为单纯的走失。

事情真相如何,其实众人心知肚明,亏这女人还有脸在这儿做戏。

不想与她再多费口舌,白凤仙直接说道:「你若想认回成载,我没有意见,他人在那里,你自个儿去同他说。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成载已经和我家雨阳成了亲,就是我半个孩子,你对他若是心存不善,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别含血喷人,我可是好心好意要领他回去认祖归宗,哪会对他有啥不好的心思?」

「那是最好。」

缪夫人话说得漂亮,但就白凤仙所知,近来缪家景况早已大不如前,再加上心中有恨的缪成载虽然不至於明日张胆的对付自己本家,但私下缪家早已着了他好多次的道却是不争的事实。

缪夫人一向心胸狭隘,恨缪成载这个庶出之子都来不及了,如今率众前来领他认祖归宗,只怕别有所图。

虽然目前她还不清楚缪家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她有预感,只怕成载和雨阳这两个孩子未来的日子不会平静。

缪夫人踩着款款的步伐走向缪成载,一脸虚僞地朝他说道:「孩子,这些日子真辛苦你了,幸好老天长眼让我找到了你,你就快跟大娘回家吧。」她语气轻描淡写,好像他不过是出门一趟,而不是在缪家消失了十几个年头,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似他本来就该跟自己回去。

炎雨阳抿着唇,本来不想插手管这件事,但她从来没有忘记缪成载当年出现在她面前时,样子是如何的消瘦与狼狈。

光凭这一点,她就不认为炎家有资格来要人。

「失君,妾身怎么听不懂这位夫人的话?你的家不就在这里吗?」她刻意佯作状况外的问道,挺身而出护在他身前。

虽然心中依旧气恨他,可好歹他是她的夫君,她容不得任何人欺负他。

「这儿有你这丫头插话的分吗?」恶狠狠地瞪了炎雨阳一眼,缪夫人冷着脸说道:「成载年幼时走失了,咱们缪家翻天覆地找了他许久,好不容易才知道他是让你们炎家给捡了来,所以我今儿个是特地来接成载回缪家的。」她言简意赅的交代几句,彷佛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我说缪夫人,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夫君是你缪家的子孙?」炎雨阳直觉不喜欢眼前这位盛气淩人的贵夫人,同样不希望缪成载真的出自对方的家庭。

「这种事何需证明?我说他是缪家的孩子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