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2)

第100章

按照北国公主走前提示的, 侦察兵寻到了北国大军跋涉的痕迹。据侦察兵探查,这部兵马该是北国隐藏的最大一股兵团。信息传回南阳, 事不宜冲,连夜讨论,魏将军决定要趁己方提前获取信息这个便利,悄悄埋大军出袭, 给予敌军重创。

一部分将军不同意,因北国使臣团前往建业谈判,原本这段时间双方不宜有大冲突。

被魏将军破口大駡了回去。

魏将军魏琮从不觉得所谓的和谈能谈出结果,当陆参军分析北国藏着数万兵马、准备包围南阳时, 魏将军就决定不能因爲道德制高点的问题,使己方受损。战局如何由胜利者书写, 朝廷远在天边, 南阳军营最高指挥权,归魏琮所有。魏将军一声令下, 整个军营开始做准备, 随将军出城袭敌。

出城之前, 军营操练如旧。罗令妤和罗家的众女郎代表士族女眷身份, 来军营给将士们送些慰问的吃食——女郎们自己做的点心,桂花糕。

罗令妤原本笑盈盈地扮作善心大度的士族女,在营中穿梭, 和侍女一道将包好的糕点送出去。之前打的桂花做了许多东西出来, 这批桂花糕正是其中之一。但当罗令妤从军士那边听到三言两语, 再从陆昀那里听到确切消息, 回到陆昀的营帐后,罗令妤噙笑的面容就沉了下去。

立在书案后一份份整理糕点,她嫣红的唇却嘟了起来,撅得老高,几可挂油壶,煞是可爱。

手捧一卷书,坐在斜靠后的一张小几后盯着她看的郎君眉目隽永韵味悠远,郎君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他偏过头,握卷的手指玉白修长。陆昀慢腾腾道:「嘴撅这么高,谁惹我们妤儿妹妹这么不高兴了?」

罗令妤:「哼!」

陆昀斜眼看她,挑高眉峰,从鼻孔里出声:「嗯?」

罗令妤顿了一下,抬脸露出一个虚僞笑容。她秋波流转,假惺惺道:「你别污蔑我,我哪有不高兴?雪臣哥哥到南阳来,是满心抱负只爲家国,我一介平民小女子,蒙君庇护,感恩戴德。哪敢不满?雪臣哥哥马上要走了,我这不是来送吃送喝的嘛。多贤惠!」

一番故作大度的说辞,被她说出来,配着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流动的眼波、拧着身子的架势……陆昀勾唇,知道这个小女子又开始酸了。

指不定心里怎么怨他。

陆昀低笑一声:「哥哥教妹妹个理儿:以后装大度贤淑时,妹妹能注意下自己的眼神么?嘴上说的好听,眼睛瞪得那么大。我看你气得快爆炸了,你怕谁看不出来呢?」

罗令妤:「……」

恼羞成怒,猛地一摔手中包裹。罗女郎鼓着腮帮子,气得拍手下桌案:「我情郎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明知自己有死劫,还哪里危险往哪里走,生怕自己死得太慢。那么大方,置生死於不顾,心里只有国没有家……我生气不对么?」

陆昀目光忽然一亮,定定看她。他重复一下:「你,情郎?」

明明是正常说辞,他低声说出来,眼中流光溢彩,神采飞扬,那样子,一下子就暧.昧了。

罗令妤一滞,继而被他的含情目看得害羞。她忽然扭身,捂脸作泣:「你欺负我,呜呜呜!」

陆昀:「……」

罗令妤嘤嘤哽咽:「我就知道,什么臭男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国事是国事,情爱是情爱,男人从来分的很开,两方不肯混淆。有人要爲国捐躯,也不肯娶我。他口蜜腹剑,把我骗了,却不对我负责。那样坏的人……嘤嘤嘤,我这样傻,我还帮他收拢人心,给他军营同僚送吃送喝。他一得到好处,就要抛弃我。」

「世上便没有疼我爱我的郎君!」

陆昀:「……」

他看那女郎矫情做作至极,偏因貌美,而不惹人厌恶。反而她偷偷从袖后露出的含水眸眨呀眨,如雨滴清荷般,清新妩媚,娇俏灵动,这样勾着他的心魂。她胡说八道,越说理越歪,然她一眉一眼都动人……陆昀喉口滚动一下,忽狼狈地偏头咳嗽了一下。

陆昀:「适可而止,不要得意忘形。」

罗令妤气恼,看他那正襟危坐的清高样子,心中不爽至极,恨不得咬他一口。於是他越说,脸越沉,她就更拧着身子抽泣了。

陆昀看她半天,眼看这人浑然不怕他发怒,竟这样挑衅他底綫。大约他对她太宽容了?

陆昀收了脸上的冷淡神情,慢慢笑开,站了起来。他走过来,忍着笑搭她的肩劝她:「好了,别闹了。我心中有数,怎么可能赴死去?我赴死了,抛下妹妹这样倾国倾城的佳人,我心中哪里情愿?」

罗令妤被他夸倾国倾城,心里当即美得冒泡——虽知自己貌美,但仍虚荣得想听陆昀这样的俏郎君夸她。

她藏在袖后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却颤着肩膀,不肯让陆昀看到。

她扭身做作时,挣扎郎君的手被郎君捉住。陆昀翻脸如翻书,之前还冷着脸,这会儿他抓着她的手,不只唇上噙笑,他还俯下脸,唇贴着女郎窍细指节,一根根手指地亲了过去。罗令妤「呀」了一下,手指酥痒,尾椎骨向上爬起绵绵抽离感。

被陆昀弄得差点浑身发软地跌倒。

她羞答答地扭头,回头对上陆昀含笑的眼睛。他的唇贴着她的手指,她想抽手都抽不走。陆昀挑高眉,眉下深目光华璀璨,一点点地勾着她,渐起轻浮浪荡色。罗令妤被他的眼神和亲手指给弄得脸红,又「呀」了一声。

陆昀如用美色勾引良家女堕落的纨絝子弟一般:「我还没有碰妹妹一根手指,没有让妹妹销魂入骨,我哪里肯甘心赴死?妤儿妹妹放一万个心,就是图着你,哥哥也不敢死啊。」

罗令妤嗔恼,眼波撩他:「……什么叫『没有碰我一根手指』啊,你这不是在碰么?」

陆昀眉毛再挑了一下,深深看她,眼底光华流转,略露出有点儿无奈的眼神来——不成亲就是这点儿不好。他每次与妤儿妹妹说荤段子,开黄腔,她基本都听不懂。女郎脑子直直的一根筋,听不出他别的意思来,让他意兴阑珊,逗趣也失去了兴趣。

陆昀叹气:「该早些说好成亲的。」

罗令妤瞥他,嘲笑道:「那怪谁?人家以前快求哭了,你还说什么『情爱和婚姻要分开看』。我催着你逼着你,你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好好答应娶我。现在后悔了吧?连退婚书都拿不到的人,呵。」

陆昀望过去。

他二人皆是世间罕见的美人。绝代佳人,爱意自生,各取所需。是以眉眼流转间,皆是若有若无、似是而非地勾着对方,一动不动,偏要对方爲自己折腰,折服於自己的魅力下。

先是说着话调情,说着说着,陆昀就将那别扭的女郎抱到了怀里。他低头与她调笑,她果然是假哭,被他说了两句,蹭了蹭额头,就破涕而笑,拿拳头在他胸前嗔怒一捶。郎君抱着她,缠缠绵绵,许久后又不知怎么的,低头吮了她唇上的香脂。

手竟也不老实,毕竟衣衫也没有几层。

雪峰高耸,樱桃颤颤。

南国夏日有极爲出名的「红玛瑙酥山」,指的是用酥作凉,制成一层雪白山峦,之后将樱桃捣碎,碾落成汁。一层甜腻的樱桃汁浇在酥上,红与白交映,简单清新,又好看,又好吃,又解暑。

陆昀眼眸过黑,口上笑:「……果真是又好看,又好吃,又解暑。」

罗令妤恼羞不已,猛推他,不肯让他如愿。她喘着气,秋意下来,帐中本不该热,她高扬的颈上,却被陆昀弄出了一层细汗。这人极爱她胸前二两肉,推都推不开。隔着衣衫已是如此手段,若是被他看到了……罗令妤喘息:「果然是登徒子!」

陆昀便低头笑,笑声沙沙:「那也只是对你啊。妹妹就如我的命根子般,真是离不了。妹妹不高兴,难道我便开心了?想到走后许多日见不到妹妹,我心中何其失落。盼妹妹记得哥哥今日的好,待见不到哥哥时,多与哥哥写两封信。」

他喘着气亲她的玉颈,喃声:「我盼着妹妹多叫两声『雪臣哥哥』呢。听你这样叫,哥哥极易被你勾起兴致……」

罗令妤骇然:……这人快疯了吧?!

他这副样子,当真有点吓着她。虽然罗令妤确实想勾引陆昀,但是陆三郎自甘堕落的这副轻浮至极的嘴脸……她明白了,离开建业那夜,陆三郎虽喝醉了酒,但其实不过是他不喝酒的时候尚且敛着。这人一旦放开,太吓人……

搂着她缠绵悱恻,她被他甜言蜜语背后的深层意思弄得不得劲儿,总觉得怪怪的。

趁陆昀失神之际,罗令妤用力在他脚上一踩。他吃痛,闷哼了一声,握着她手腕的手轻微松开,罗令妤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跳开一丈远。罗令妤惊魂不定地抚着胸口,见陆昀竟然不恼。他只是目色幽幽,睫毛下敛,视綫落到她衣衫不整的胸口。

罗令妤:「……」

她一下子侧过身,不肯被他看去。罗令妤羞道:「雪臣哥哥,你变了,你现在也太会甜言蜜语了。」

陆昀讶一下,然后桃花眼轻勾。他嗤笑一声,幷嫌弃罗令妤的道行:「这就叫『甜言蜜语』了?」

罗令妤:……这还不叫甜言蜜语啊?

陆昀慢悠悠地望她:「好妹妹,哥哥现在还不敢太对你『甜言蜜语』,怕吓着你。待你我成亲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但笑不语地、充满暗示地看她一眼,眼中尽是「你懂的」的神情。

罗令妤微窘:……好正常的词,从这人口里说出来,意思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陆昀不解说,而女子在某方面确实天生不如男子领悟快。罗令妤百思不得其解,偏又疑心陆昀在占她便宜。爲了自己不吃亏,她只好忍气吞声,狐疑地瞥他两眼,绕过了这个话题。

而因陆昀这样一打岔,陆昀真的走了,罗令妤心中只有几许怅然若失,倒不如何的难过伤心。毕竟虽然心里酸得要泛酸水,但她总体格局上支持陆昀。保家卫国,震退敌军,总是好事。这方面的觉悟,罗令妤难得保有。

……

陆昀安排了几个手下,留在罗家,以防万一。但罗令妤近日不怎么出门,南阳城中无战事,罗家安全无比,这几个侍卫渐渐放松,觉得不会出什么事。也不知道罗令妤在忙什么,喜欢到处交朋友玩耍的女郎,真的安安静静待在屋子里捣鼓。

过了两日。

忽有一夜,天黑后,罗家失了大火,火苗未在第一时间扑救,一下子笼住了整个宅院。陆昀留下的那几个侍卫眼看火苗漫上罗女郎的院子,想到郎君对罗娘子的在意,几个侍卫连忙帮着院中小厮救火。

一桶桶的水浇下去,人声混杂,听不清都在说些、吵些什么。当夜仆从乱跑,罗家混乱无比。其中有几道不同寻常的人影掩在仆从中,跟着众人咋呼乱喊,步子却一点点接近罗令妤的院子。然而太乱,无人发现。

到处大火,庭院的树都着了火,侍女们、小厮们煞白着脸浇水扑火。罗令妤被从屋中叫出来,与侍女灵玉一起焦急地站在烟火吹不到的篱笆边,等待着。灵玉不断地安慰女郎,却忽然间,她一下子闭了口,人咚一声倒了下去。

罗令妤惊骇扭头,视綫中只看到黑影扑来,一双熟悉的眼睛映在她眼底。她心中惊悚至极,张口欲叫。后颈却被从后一拍,她一个弱女子,立时软了身子倒下去,被前方的人一把抱住。

范清辰一介贵族郎君,气质端正似君子,竟出此手段,於这番情况下,将昏迷的罗令妤紧紧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