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五章

“恭儿,你怎么来了?我听说府里来了贵客,你不用指挥打点吗?”老总管年纪大了,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身子虚弱,见到她讶异全写在脸上。

“贝勒爷让府里其他几个女人出面了,他说我“身子不适”,不用上偏厅伺候。”恭卉鼻音重,眼睛红肿。

这丫头哭过了?“你不高兴贝勒爷没让你上厅,而是让其他女人伴在他身边吗?”怪了,他没见过这丫头吃醋,今儿个是怎么了?

还有,贝勒爷也反常。竟让她那几个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女人露面见客,这是什么目的?

恭卉一窒,而后迅速摇头,黯然垂首。“才不是呢,我管那男人要带谁上桌,我……阿玛要被斩首了。”

“啊!简王被找到了吗”他颇吃惊。

“找到了,而且已在牢里关了一个月,可那男人昨晚才告诉我,他早知道却瞒我那么久,直到阿妈下个月要被斩了才说,他真狠心!”说着,她怨怼的掉泪。

父女久别多年,连面都没见上就传出他即将被斩的噩耗,这要她怎能接受?!

“别哭,你阿玛的罪早已确定,会有这下场你不也早就心里有数吗?”老总管安慰。

“我是心里有数,可还是不舍,他是我亲阿玛啊,在额娘死后,她就是我唯惟一的亲人了,听到他要被处死,我怎么能无动於衷?”她伤心地哭着,当老总光是爷爷,什么话都对他说。

“唉……”这丫头就是心软,尤其对亲人更是无理由的维护。四年前她额娘因思念丈夫,在夜里瞒着众人落泪,却因而哮喘发作而丧命,也是她抱着她额娘冰冷的身子哭得肝肠寸断,还拼命责怪是自个没能照顾好她,要随母亲一道下黄泉去再尽孝道。

那是幸亏教贝勒爷给拦了,而且不知贝勒爷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丫头在额娘死后还肯继续留下,甚至在自个有心的调教下,开始学着打理贝勒府的一切,最后接受他总管的位子。

他明了这些年她由皇亲格格变成一个比普通人还不如的贫困难民,到今日成了贝勒府的总管,这中间的心境转折有多苦,而今,又得知自个千思万想的阿妈即将被处死,想来心情一定更加伤痛无错。

“老总管,你说我可以请贝勒爷帮忙吗?让他去求万岁爷网开一面,万岁爷疼他,说不定我阿妈会有转机……”

望着她希冀的眼神,他摇了头。“你可以试试,但你了解贝勒爷的为人,他的性子不喜为人说清,更何况你阿玛当年犯下的错,可以说是天怒人怨,所以事发之后,才会无人肯对你们母女伸出援手,任你们流落街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贝勒爷若出面相助,恐怕会吃力不讨好,还会牵惹众怒。”

她先是面露绝望,可下一刻,又立即振作起来。

她必须怀有希望,惟有如此,阿玛才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她要赌,赌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就算只是他较宠爱的玩物也无所谓,若是他肯为玩物付出一点心力,那她……无怨无悔。

因为,她真的,怕极失去了。

“我要见我阿玛一面,请贝勒爷安排!”在永璘即将就寝前,恭卉闯了进门。

他正要脱下绿边缝靴,望着她,脸上没有诧色。在这府里,也只有她敢这样不顾及的闯进他房里。

但脸还是微拉了下来,向她招手。“既然来了,就服侍我更衣吧。”

尽管心急的想大叫,可恭卉还是忍住了,乖乖上前脱下他的靴子。“救不了我阿妈,见他一面总成,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见了面又如何,还不是无济於事,只是让你哭哭啼啼半天罢了。”他挥了挥马蹄袖,敞开双臂让她解腰带。但这回她下手可不轻柔,因为气恼。“哭也是我的事,我无论如何都要见阿玛最后一面!”

他背过身,让她卸下他的坡领。“那就去啊。”

“你!”这家伙真是可恶,明知以她的身份根本就进步了宗人府的大牢,要见阿妈一面根本不可能!“你当真不肯帮忙?!”她扬高了声调问。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还是,这是一个总管对待主子的德行?”他冷瞧。

她憋红了脸。“你刁钻欺人!”

“欺人?”他哼。“没帮一个奴才,就被冠上欺人的恶名了?”

她气炸了,心里又莫名泛苦。

终究,她还是赌输了吗?

永璘盯着她,嘴角徐徐扬起,恭卉瞧了,马上自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抽离,重新武装起自己。可恶,又落了他的坑!

“拜托。”隐住怒容,她低声下气的说。

他懒洋洋的再次敞开手臂,嚣张的模样教人气得牙痒痒的,她勉强挤出笑,帮他退去事情色的补褂,里头还有一件长衫。她小手伸上他的对襟,正欲解开系带,永璘不经意地瞥见她的手腕,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渐渐转深,变得很不高兴。

“不用了,其他我自个来就成!”他倏地拉开他的手。

她愕然,一脸莫名其妙,瞧着他像在生闷气似的,和衣坐上了床,不再看她。

“你真不愿意帮忙?”无暇管他在生什么气,她趋前再求。

为了阿玛,她说什么也得求他答应安排她进大牢探监不可。

“嗯。”他轻慢的应着。

“嗯的意思是愿意帮忙?”她厚着脸皮说。

“你说呢?”他笑得阴凉,半身斜倚在床柱旁。

这瘟神!她一咬牙,走到他跟前,跪下。

可永璘只是手紧了紧,之后便像没瞧见,兀自整理着自己的内衫。

恭卉无奈的望着他。这男人就喜欢折磨她,她到底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要这样受他折腾?

“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她叹声问。

他这才抬眉望向她。“死心吧,这回我怎么也不会帮你。”第一次,他这么直接的给她答案。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我阿玛得罪过你吗?!”她蹙眉想着。

“没有。”他瞳眼微缩。

“那又是为何……”

“出去吧,我说过不会帮就是不会帮,别惹我心烦。”话到最后,不耐烦的摆手赶人。

没想到他这么绝,恭卉眼中立时蓄积起泪水。

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阿玛只有她可依靠了啊!

於是她当下跪地不肯起,就要逼他帮忙。

他见了,只是把手交叉於胸前,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会后,翻身上床,背对着她,打算来个视而不见,相映不理。

恭卉继续跪着,非要他答应不可,两人就这样耗着,可永璘压根不急,也不心疼,半晌后拍了手,立即有下人进来,对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儿,脸上讶异,可也不敢多问,只是吹熄房内的蜡烛便退了出去。

一室陷入黑暗,不到一刻,床上即传来轻微的鼾声,伴随着细微的抽泣,这一夜,就这样沉窒的过了。

清晨微光,一道窍细的身影出现在宗人府的大牢前。

她焦急的频频向里张望,可就是苦无机会溜进去。

明知阿玛就在里头受苦,她却无法见到他,恭卉心情苦闷到极点。

别无他法,她由袖子里掏出这些年所揽足的银两,走向门口的首位狱卒,咬牙全数给了那人。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撇撇嘴,丢回给她。

“太少了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去凑,只求您通融让我进去一刻锺。”她哀求。

“不是嫌少,而是咱们得到消息,不许你进去见人。”那狱卒也很无奈。

她有些讶异。“你知道我是谁?”

“贝勒府的恭卉总管不是吗?”他一眼救人出她,她美得就跟传言一样,可就是听说她性子孤僻,为人严苛了点……

她倏地眯起眼,骤然知道怎么回事。“是贝勒爷吩咐不许放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