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妖刀记 默默猴 9654 字 1个月前

第百七三折 疚恨终生,如蛆附骨

对漱玉节来说,「那人」的出现,是她此生永难抹灭的记忆。

句芒峰上惊天一战,她才明白过去严重低估了肖龙形的实力——或许他始终

都让着她。

被五岛众人低估了的当然还有容相公。「容间羽」这显而易见的化名必有段

不堪示人的过去,他虽娶得黄岛神君的女儿,并以人品学问掳获了全岛上下之心,

若非符承明看准他书生赘婿,难以威胁大位,早将他的底细刨将出来,收拾妥适。

殊不知,连人精似的符老宗主也走了眼。这容间羽非但会武,还能够击伤人

称「战神」的肖龙形I以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漱玉节并非枯坐水神岛内,等着天上掉馅饼,平白捡了渔翁之利;在使肖、

容二人反脸之上,可说用尽手段,推波助澜,才能在惊喜降临的刹那间,将战果

拓展至极。

据她安插在苍岛的眼线拚死回报,说容相公断气前,一掌拍在肖龙形脑顶,

发狂的战神突然清醒,松开剑柄踉跄倒退,喃喃道:「错了、错了!不该是这样

……我中计了!」容间羽握着贯穿胸膛的细剑,闭目仆倒,总算肖龙形神智未失,

堪堪接住。

「……容相公似是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才断了气。肖龙形抱着他的屍身,低

头不语,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身上的伤口不住淌血,脚下一片红洼,也……

也不知是哪个流的。」探子艰难道:

「后……后来他『哇』的一声,仰头喷了口血柱,冲天尺许,极是吓人。属

下一时……一时失察,踩着一根枯枝,被……被那狗贼发现了形迹……」左右黒

岛家臣莫不露出喜色,心知他心神撼动,内创加剧,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堪

忧,此际不除,更待何时?

漱玉节从嵌在探子腹间的碎石,判断肖龙形的功力不足平时之三成,否则以

此人劲力之狞恶,三四丈内弹指飞石,定是肚破肠流、透背而出,决计没有射不

穿的道理。

这个严重的误判,使她几乎赔上了带往句芒峰的家臣精锐。肖龙形面色惨白,

分明是重伤未愈的模样,杀起人来却如切菜砍瓜,蜂蛰也似的异域奇剑在他手里,

每出必取人命。

他不馑能战,且极其善战,先以委靡哀颓诱敌深入,猝然出手,又极力扩大

突袭的战果,继而巧妙利用地形,边打边退,令合围难成……待漱玉节回过神时,

己方竟只剩下薛家父子、符宽兄妹以及自己。

(他……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头一批杀上句芒峰的四岛高手约有十来人,山下形势大略底定之后,又陆续

增援了两批,里头称得上一流好手的少则五六人,其余也都各负艺业,非是庸手。

他怎能……怎能短短的时间内撂倒这许多?他……他到底是人,还是吃人的恶鬼?

漱玉节忽有些茫然,现场却已不容她出神,众人边打边退,按照计划将肖龙

形诱出了不利合围的狭道,由她一闪身截住退路,利用肖龙形一诧回头、稍稍分

神之际,其余四人齐齐转身,极招出手——

直到她看见他扬起的嘴角,想要出声警示,却已冲了。

一蓬青蜂似的豪光自肖龙形掌中暴绽而出,伴着极其骇人的劲风呼啸,刹那

间彷佛呑没了他身前一切,声音、形影……通通被青光分裂,每块削飞的碎片又

被豪光剑流所卷,继续被切割绞碎,而后再度被扯进无休无止、锋锐无匹的青芒

中……

「灵蛇万古唯一珠」本是凝力一击、以逆转劣势的保命绝招,肖龙形在篝火

前为她讲解招式心法时,两人才刚好过,身上的汗水淫蜜尙未全干,事后漱玉节

推敲再三,确定他并未藏起什么关窍未授,才敢循序修习,从没想过集数十、乃

至数百刺於一点的剑招,散开竟有这般威力。她未想过有这般应用法,骤见时却

觉合情合理,彷佛本该如此,再也自然不过。

天才。她禁不住想。

只有她了解这一点:肖龙形的强大,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又或因缘际会得

到了神功秘笈、灵丹妙药,而是他天生就擅於厮杀,使用器械有异乎常人的直觉。

对肖龙形来说,手脚四肢,乃至最微小的一条肌束,与刀剑并无分别,於运使之

际总能听见纶音,先於敌势、毫厘不差地送至最适当的位置。

面对他空门大开的背脊,女郎突然失去一搏的勇气。

漱玉节倏然转身,闷着头冲进狭道,慌不择路,踉跄狂奔;回过神时忽一跤

仆倒,扭了足踝,忍痛撑起藕臂,举百蓊郁,藤蔓纠葛,只头顶叶隙间射下一缕

缕阳光,湿润的云气侵入衣衫破孔,竟至句芒峰后山深处。

漱玉节从未来过此间,回头瞧去,但见木叶苍苍,满眼浓绿,连是从哪个方

向来的也辨之不清,然而心头惊惧并未消淡,肖龙形转眼即至,薛百膳等决计留

不下他,甚至留不住自己的性命。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人」,从林深处缓步而来。

茂盛到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藤蔓与灌木,全没稍阻其步伐,彷佛行走在平坦

空旷的青砖地上,又或是那些繁茂的草木自行避过了他,待漱玉节抬起头,那人

已来到身前丈余处,一拂爬满苔绿的半截曲株,随意坐下,粗布短褐、草鞋编笠,

若非腰畔系了只油黄竹鱼篓,看似一名寻常山樵。

然而便只这么一坐,不知怎的却生出一股渊淳岳峙之感,彷佛满山鸣蝉啁鸟

为之一凝。编笠下,那双灰眉虎目微睨,漱玉节如遭千钧压顶,莫说抬眸撑臂,

似连一丝空气也吸不进胸臆,只余涔涔冷汗,浸透背衫。

——皇……皇者威仪!

漱玉节僻居五岛,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帝皇,也不认为长居深宫大内、逐声色

之娱的所谓「天子」眞有什么皇气,但此时此刻,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她想不出

还有卄么词汇足以形容这等强大威压。

樵子生了张威风凛凛的国字脸,浓眉压眼,须发斑驳,坐下时左手拇指不自

觉地轻扣腰带,彷佛所系不是一条陈旧邑巾,而是玉带围腰圑龙袍,左右应有无

数金甲武士簇拥,阶下文僚武将分列,翻掌为云覆为雨,片言可决一城一国之兴

废、无数军民死生。

(此人……绝非凡夫!)

漱玉节心中飞快翻过苍岛系谱,确定封氏百多年来,从未出过一个像这样的

人物,大胆猜测他与肖龙形并无瓜葛,起码不是一边的,勉力歙动朱唇,哑声哀

道:「前……前辈……救……」却在那人无悲无喜、毫不动摇的默然注视之下,

不知怎的心虚起来,彷佛所有心思俱被他瞧了个通透,无从遮掩,便再也说不出

求恳的言语。

「艳若桃李,心似蛇蠍。」那人阵里掠过一丝悲悯,喃喃道:

「这般算计,很令你得意么?他若未死,你今日必不致此。」口吻平淡,听

不出喜怒。

漱玉节本不知他说的是谁,灵光一闪,忽然明白:「容间羽!他……他是为

了容间羽而来!」惊出一背冷汗,身后沙沙拨草声大作,回见肖龙形拖着那柄异

域奇剑「枣针」,曳着一地血污而来,不知是他身受重伤血流不止,抑或杀人太

多,剑上所染竟尔淌之不竭,汩汨而出。

肖龙形眼神癫狂,连披面的鲜血与龙鳞黥纹亦难尽掩,拖了条左腿踉跄缓行,

神识似有些涣散,直到漱玉节身后丈余处,才见前头有人,倏然停步,露出一口

森森白牙:「……滚!要不,连你也杀!」

那人望着他,淡然道:「你的悔恨如许深浓,莫非以为杀尽了阴谋算计之人,

能换得一宿安眠?」肖龙形闻言愕然,片刻眸光一锐,咬牙切齿:「你……你懂

个屁!老匹夫,我……我连你一块杀了!」

「那也不能改变你错杀朋友的事实。」樵子并无嘲讽之意,只是定定瞧着他,

缓缓说道:「这份悔恨将跟着你一世,如附骨之蛆,无论你做什么,永远也摆脱

不了。你可以迁怒,可杀人泄愤,带着愤世嫉俗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还有你自

己,但一点用也没有。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成为好人,弥补罪愆,直到发觉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使

这份愧疚与悔恨稍稍减轻;寄望於此,你只会更失望、更疲惫,甚且舍弃正道,

迷失自我。罪孽与过错,永远不会消失,你的悔恨亦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肖龙形仰头狂啸,眼角淌下血泪,劲风以身体为中心,四向刮卷,震得长草

迸碎,狂舞如飙!漱玉节掩耳抱头,奋力往那樵子脚边滚去,玉体横陈,对仰天

咆哮的狂人投以惊惧的眼神。

肖龙形吼声方落,睁开锐眼,手腕一抖,漫天青芒倏凝一线,极招「灵蛇万

古唯一珠」以其本来面貌,轰向樵子与激玉节!

肖龙形体力内息均至临界,按说不应有此威能,此招榨出最后一点生命精元,

务求歼元凶於「枣针」下。漱玉节料他必暴起伤人,却料不到他竟连性命都不要,

虽抢先避至高人脚下自保,仍震骇於这豁命一剑的惊天之威——

千钧一发之际,樵子信手一扬,铺天盖地而来的锋锐青芒倏然两分,几能见

得一柄巨大的刀形剖开剑芒,直直贯穿了全力出招的肖龙形,将难以置信的错愕

神情留在苍& 战神狰狞的脸上。「枣针」坠地,湿冷的深林间水风翻卷,彷佛什

么也不曾发生;也不知过了多久,肖龙形「恶」的一声胸颈抽搐,嘴角溢出殷红

血渍,单膝跪倒。

漱玉节猜想高人并未伤他,刀气仅是砍散了剑雨,却连一根草也不曾毁伤,

倒像肖龙形全力发出的剑式一撞上这柄巨大的无形气刃,劲力也好、实刃也罢,

俱遭中和抵销,再不复原有的形质模样。

骄傲的战神无法面对自己「轻易便败」的残酷事实,更或许是在剑芒消散的

一瞬间,忽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此生或已无望追企,伤疲交迸之下,终

於不支倒地。

这不是武功,漱玉节心想。世上决计没有这样的武功。

举重若轻,化万钩於无形而不伤一毫,只能说是神力。

莫非这人竟是句芒峰……不!该是环跳山的山灵所化,才有这般王者气象,

随意出手,都能教肖龙形这等狂人俯首屈膝,无力一如婴儿。

「你杀了我罢。给……给容相公报仇。」肖龙形垂颈闭目,喃喃低道。

「若能教他活转过来,我绝不冲疑。」樵子淡淡说道:「可惜没这么容易。

我报了大半辈子的仇,悔恨从未稍稍减轻。杀你无用,你须怀抱着你的悔恨,继

续苟活下去。」

「哈哈哈哈……」肖龙形仰头大笑,直到被喉中血涸呛着,才抽搐着止住笑,

咬牙道:「那些个奴户弟兄……服我的、不服我的,通通都死了,被……被这贱

人同她的党羽所杀,我已没有要保护或拯救的对象了,也没有地方可去。待……

待我杀光这帮贼厮鸟,世上再没有什么牵挂。」

「那没有用。」那人几乎叹息起来,眸光悲悯而苍凉。「你几乎杀光了他们,

所余除这名女子,亦不过三两人耳。你现在,有觉得比较好过么?有没有比手刃

仇人之前,更对得起那些惨死的弟兄?」

肖龙形微微一怔,扭曲的愤恨狞笑凝於面上,只余咻啉剧喘,半天都没作声。

「最起码,你该知道朋友眞正的名字,这比杀人要重要得多。」那人缓缓道:

「『容间羽』非是他的本名。他叫谢寄,表字云怀,当年在北关道说起『行

风甲世』谢云怀,谁都知是射平府的奋威校尉、武登国的侯相,乃是我最最倚重

的副手,镇北将军府之文,。

「我找了他许多年,他始终避不见面。我想告诉他,北关失守、我的妻子自

缢殉国,这些都不是他的错,我知他尽力了。既然我们要带着这份悔恨活下去,

我希望他明白我从未责怪过他。可惜我到得晚了,这话已来不及说。」

漱玉节当然知道「行风甲世」谢云怀,从未想过他竟以「容间羽」的身份,

在五帝窟躲了这许多年。容间羽既是昔日镇北将军麾下第一人,於北关陷落之际,

代理将军行使指挥大权,眼前这名「樵子」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肖龙形显也想到了周一处,表情极其复杂,与其说骇异,倒不如说是释然。

毕竟败於此人之手绝非耻辱,寰宇之内,武功堪与比肩者不过三两人耳,能够正

面接他一刀,《天姿恶剑》足以踏身绝学,於肖龙形不啻是莫大的肯定。

他沉默片刻,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满满都是苦涩。

「原来,容相公同我说话之时,劝解我、开导我,尽力照拂五岛众人,亦是

活在这般悔恨当中,忍受着无可挽回的痛苦么?他泉下有知,该能原谅我罢?」

没有人能回答。

油尽灯枯的苍岛战神颤巍巍起身,没再看漱玉节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踽偻

而行,直至林深,再不能视,彷佛溶在湿冷的雾露间。

日后,漱玉节派人将句芒峰捜了个遍,才知密林的尽头乃一座狭流瀑布,虽

是细流涓涓,距底下深潭亦有数十丈,此外更无出路,肖龙形若自瀑布顶坠落,

怕是粉身碎骨,难怪她着人於下游处拦河捜索,连一片肉渣都没筛着。

然而此际,她方解了逼命之危,想起容相公——或许该叫他谢云怀——到底

是死於她的设计,以樵子武功之高,杀她不北捏死一只蝼蚁麻烦,不由得头皮发

麻;武功不足恃,计谋在能登上淩云顶的智者面前,怕亦不値一哂,还有什么可

以拿来保命的?

她对自己的美色深具信心,恨平日无须用处,事到临头,竟不知该如何施展,

与他目光一对,又生出「被看透」之感。这点心机可说不上光彩,女郎羞惭欲死,

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好过这般无计可施又无地自容。

「依你的面相,做得五帝窟之主。」那人温和宁定的话语将她拉回现实。未

及反应,又听他娓娓道:「这条宰执之路,注定坎坷,値与不値,将来你或有另

一番见解。云怀求仁得仁,毋须复仇,况且我已立替,余生不造杀孽,止有一言,

你且听之,便可自行离去。」

「还请……请恩公示下,玉节无不遵从。」唯恐樵子变卦,她捺下诧喜,赶

紧跪聆。

那人出手如电,无声无息搭她腕脉,又赶在漱玉节反应之前松开,露出「果

然如此」的神情。「恩怨过眼,不及其他,尤其是初生婴儿。因你之私心,无端

使四名幼女失却父荫,你须保全她们的性命,尽力照拂。这四名女娃娃与你一生

的命途牵缘纠葛,福祸相倚,愿你在造孽之前,能想一想我的话。」说着站起身

来。

漱玉节一片茫然,饶是她心思机敏,怎都数不出四人。

容间羽身后遗有一女,乃黄岛之所寄,必是四名失怙幼女之一;薛尙之所以

与她结盟,盖因和岛外女子有私,以致珠胎暗结,若能铲除反逆,立下大功,便

有与义父讨价还价的筹码,把无一丝纯血的外人娶进门。

还有两名……蓦地一阵酸水从腹中涌上喉头,声势之猛,呛得她撑地俯颈,

干呕了一阵,直呕得眼冒金星,也没吐出点什么来。她一抹额问冷汗,并腿斜坐

在厚厚的草绒上歇息,待恶心之感渐渐褪去,抬眼已不见「恩公」形迹,想起他

适才探手号脉之举,佐以胸中的烦闷不适,俏脸微变:「难道……怎么可能……」

未及思索,又趴地呕吐起来。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害喜。饶是精明干练、心机深沉的玄帝神君,也花了

好一会儿工夫才得平复。算上腹中这个孽种,就有三个了……第四个又在哪里?

怎地是因她而失去了父亲?除非容间羽或薛尙另有风流债未了,才又多出一个女

儿——

还有肖龙形。

女郎浑身冰冷,一霎间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是漏算了哪一个,气急攻心,胸

口闷郁再度化为酸水,冷不防窜上喉头,呕得她涕泗横流,尖尖指甲掐进捏紧的

手掌心里,几乎刺出血来,仍不肯放松……

「……女叛徒凭着这份功劳上了位,成为五大家族新主。你说若容间羽和肖

龙形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既是他人的故事,门主须问当事人,恕妾身无置评之意。」面对俊美青年

的础邮之势,纲雅的美妇人也只是淡淡一笑,面上不见忧喜,甚是阑珊。鬼先生

见如此内幕尙不能撼动她的心理防壁,也不禁发起狠,想给她点颜色瞧瞧,强抑

怒火,咬牙笑道:

「这女叛徒还是挺讲义气的,不仅让容间羽的女儿平安长成,没派什么刺客

死士潜入黄岛斩草除根,连和薛尙薛少侠私订终身的岛外女子也都妥善安置,还

将他俩的女儿接回水神岛,当作亲生女儿养大。

「这些年来,薛老神君甘为你黑岛驱策,满以为是替自己的孙女铺路,万万

没想到漱琼飞的是薛尙之女,却非宗主的女儿,你从未打算令其上位,对不?」

漱玉节一阵天旋地转,掌心里捏着冷汗。

那名女子诞下琼飞之后,她已悄悄处置,连同照拂的仆妇下人、附近几户打

过照面的农家……没留半个活口,干净例落,神鬼不知。她只答应「恩公」尽力

照拂幼儿,未提及其他人等,此举算不得违背誓言,漱玉节做得心安理得,半点

儿也不犹豫。

肖龙形在狭道前的一击,杀死了符宽与薛尙,幸运的是薛百膳活了下来,而

不幸符若兰也是。为压制红岛势力,她需要白岛的坚实同盟,这点薛百媵或许比

薛尙更合适I倘若是为了孙女的话。

鬼先生人精也似,不会错失她苍白雪靥上的任何一丝变化,明白这一击终於

打穿她心上的坚城壁垒,不肯放弃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机会,怡然道:「这条

『狸猫换贵女』的妙计,宗主用得极好,当中虽有一两月的间差,也教你蒙混过

去,谁也没起疑心,却苦了你和肖龙形的亲生骨肉——」

「够了!」漱玉节倏地抬头,露出一双精光暴绽的锐眼,几绺发丝垂落额前,

说不出的凄艳,切齿低咆:「你待如何?给本座划下道儿来!」其声痦哑,如纣

如狼,与平日的温婉从容直是判若两人。

鬼先生好生端详了她狼狈的模样,满意地笑起来。「我若要你立时扒光衣裳,

不留寸缕,掰开蜜穴好生服侍我一把,或让满街乞丐都来兪一禽高贵美丽的五帝

窟宗主,你也只能乖乖听话,没个『不』字。」他斜乜着簌簌发抖的美妇人,细

细品味着她的屈辱与愤怒,好整以暇道:

「所以,把『你待如何』四字给我吞下去,从今天起,我让你干什么,你便

干什么,没有发问过疑的余地。否则,你连归葬故里的琐头都不会有,五帝窟会

溃除掉你一手缔造的『潜行都』,确定里头的每个成员都死得干净彻底,以防这

枚紊乱纯血的毒瘤继续孳生,包括你和肖龙形的孽种——」

「……我明白了。」美艳的妇人低垂粉颈,连圚润如水的香肩亦一并垂落,

彷佛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认命地接受挟制。

「你运气不坏,今晚咱们有大事要干,我没那个闲情逸致干你,或欣赏你被

一群肮脏乞丐奸得哭天抢地。也许改天再说。」鬼先生敛起笑容,瞥一眼几上线

香,沉声道:「回头去找薛百縢,确保你俩能准时抵达集合处,莫教盟会的召开